此文章偏長,若你是喜歡看影像得知故事的,可以參考本影片:
在土耳其的一座羊肉滷味攤,我們認識了一位即將結婚的年輕人。在得知我們的背景後,他熱情地邀請我們到他家住,同時間招待著一份又一份滷味攤的美味料理。
此時,他的身旁聚集愈來愈多在地土耳其人,他們像是沒看過外國人一樣,對著我們拍照、急著想過來練英文。
年輕人的未婚妻開著車過來,載我們到他家吃了另外一頓。他的家人同樣驚訝家裡多了兩位外國人,圍著我們問著亞洲另一頭的故事,並邀請我們幾個月後的婚禮。
那便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時隔三個月,我們並未忘記那項約定,從Izmir 再度登陸土耳其,花了近一週繞著熱情海岸線,目標回到見面的那座小鎮。
在前往Antalya的巴士上,我們被一位好心人提醒後方的路況會難走許多,我們索性直接搭飛機,省下了超過十小時的車程。
說來可笑,旅行了大半年、搭了這麼多趟飛機以來,我們第一次被迎賓。年輕人在我們還未出機場就抵達出關口,跟著他的還有女方的父親,特地從科威特回來參加女兒的婚禮。
我們在當天夜裡追上還在超市打工的準新娘,回到當初被撿回來的家,甚至睡在三個月前的同張沙發上。
準新郎向我炫耀他收藏的小車玩具,準新娘向我們展示他們的新家。這大概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座全新的家,所有的廚具、沙發甚至廁所的水管都是新的。我不確定是否是我見識短淺,不過在這裡,土耳其人對於新人成家的重視令我驚訝。
此時距離婚禮還剩兩天,我並未從新郎與新娘身上看到一絲緊張感,彷彿一切都準備就緒,只差臨門一腳的祝福。
新郎為了這次婚禮的完美,做了一個中庸又不花俏,卻能讓人看出是新郎的髮型。基於當他的好基友,隔日,我便一併被帶去土耳其理髮店。
這是我第一次到國外的理髮店,說實在有點新奇,特別是看到「造型師」這份職業的人出現在我面前,我可說是手足無措。
造型師不會說英文,這邊的工作人員也不會。他們看到一位東亞人進到理髮店的新奇,就如同古人看到火車的好奇與恐懼。
這份恐懼在我進門後差點滑倒就消失了。
一時間,我變成他們眼中的明星,人們問我從哪來?台灣是哪裡?為何會跑來?
我在手足無措之間被新郎帶去貴賓室。在那裡,有一台電視與大型沙龍機,以及可以吸菸的窗戶。

據說這樣可以通耳朵
理髮店大多工作人員年紀都比我小,最小的看似只有國中不到,卻已經是一位理髮師傅。他會在我們進房聊天時偷偷跑進來,遞給我一根菸,雖然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但可以看得出他好奇的眼光。
也不知為何,新郎常向別人炫耀我是一位YouTuber。每當如此,所有人都會圍到我的身邊,彷彿我是一隻珍奇異獸。有些人急著拿出手機,有些人搶著跟我拍照…
坦白說我已經習慣了,而且愈來愈喜歡這種非言語的交流。
且無論如何,我總會要到一堆人的追蹤。雖然不是百萬YouTuber,好歹追蹤的人我大概都見過。
我便默默立誓,在這集關於婚禮的影片中,一定得加入土耳其文,滿足那些對影片有期待、卻又看不懂中英語的觀眾。

婚禮當晚,我們被邀到新娘家中。此時她所有的親戚朋友幾乎都到了,這在台灣或許容易,但要知道土耳其是一個巨型國家。
他們同樣看到我們感到好奇,小朋友的臉上大概都寫著「這裡為什麼會有外國人」的驚嘆。或許對他們來說,我們的到來就是新郎新娘牛逼與國際化的象徵。
不過我不在意這些,我只在乎今天晚餐吃什麼。
晚餐也是一頓我說不出來的料理,如同每餐我在他們家吃的料理一樣。我可以簡單描述之,大概是一片生菜葉,包著一坨看起來像狗屎的食物。
不過呢,它不是狗屎,它好吃的很。
新娘家人同樣不太會說英文,不過他們用影片向我們解釋這份「狗屎」的製作方式。他們會將絞肉與大量香料結合,當成為暗黑顏色時,運用握拳的拳頭捶打,使手印烙印在食物上,最終成為又硬、又黑且具有斑紋的神奇食材。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這坨狗屎非常辣。辣到很多人剛開始吃受不了,即便拿了酸奶解辣,與無濟於事。
婚禮前一晚我們返回新郎家中,沙發依舊舒服,卻被一早的嗩吶聲吵醒。
音樂劃破天際,向鄰居們宣布結婚日的到來。它從未停歇,使原本悠閒的早餐變得如當兵時洞五洞洞集合般倉促。
新郎匆匆地穿上訂製的西裝與皮鞋,拿著他母親剛泡好的紅茶與小費,下樓去給樂手享用。一方面可以暫時拖延些時間,又可以在待會讓他們彈得激烈一些。
一切在紅茶喝完後再度變得急促,至少幫新郎爭取了穿衣服的時間。
再度回到樓下,新郎的父親、早起的親友與被吵醒的鄰居已在樓下等待,沒有人露出一絲生氣或無奈,反倒是滿滿祝福的眼神。
隨著音樂再度響起,他們開始跟著節奏熱舞。陸續抵達的親友也跟著音樂起舞,像企鵝般搖搖晃晃的進場。那是一種很特別的舞蹈,你需要利用兩隻手分別打響板,騰出腋下的空間,面對面地左右搖擺。
音樂持續了將近一小時左右,見時間差不多,眾人坐上各自的車輛,拔身前往新娘的家中。

被塞小費的樂手
音樂在車中遊蕩,直到抵達新娘家前。令人驚訝地,並沒有人在等待我們。
毫無一人的空虛帶不走跳舞的熱情,男方親友浩浩蕩蕩地前進,音樂與舞步從未停歇,直到一直到新娘家門口。
門口除了幾數花,一個人影都沒有。然而,若透過貓眼看向裡面,會發現新娘親友一字排開,而人群的最末端,新娘正等待著新郎的到來。
音樂隨著新郎接近愈發大聲,在最後的進門環節,許多新娘親友開始禱告,有些人情緒激動。而新郎的進場,代表著一切熱鬧的開端。
新郎與周圍的新娘親友開始熱舞,彷彿舞步是他們的拜會方式,最終抵達新娘面前。此時我才第一次看到他們心中的緊張與激動,卻在他們相互擁抱與舞步中逐漸消失。
音樂在所有人聚在一塊時漸漸停歇,新娘的父親走向前幫她戴上紅色婚紗。在告別的擁抱之中,一切都非常安靜,很多人聲淚俱下。人們讓出一個道,新娘拉著父親的手一路走到門口。母親伴隨在旁邊,我能看出她的無力感,那是一份祝福、卻又帶點悲傷。
新郎與新娘在人群的熱舞之中開車離開現場。並在中場休息時換了套晚裝,準備土耳其婚禮中最重要的「第一支舞」。我的夥伴很榮幸被邀去當其中一位伴娘,成為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土耳其化妝。

雙方親友在新娘家熱舞
夜幕降臨,舞會隨著新婚夫妻的熱舞展開。
有些人跟著上去跳舞祝賀,有些則會灑錢慶祝。那是一個毋須言語的表達方式。
或許是現場唯一的外國人,我們被安排在距離舞池最近的位置,並一次又一次地被拉上台。
不會跳舞的我顯得有點肢體障礙,夥伴則帶著小朋友一同蹦跳。我們沉浸其中。中間有個有趣的橋段。我們被受邀當他們結婚的「見證人」,站在幾百人面前,用不標準的土耳其話說著「我願意」。我就這樣,既成為一位不專業的婚攝,又成為不好看的舞者。

新婚夫妻
音樂一首接著一首播放,新娘扛著15公斤的禮服與新郎持續熱舞。人們一群接著一群的上場,早晨熟悉的傳統舞蹈搭配著西方現代的熱門舞曲,從披著頭巾的穆斯林到穿著西裝的現代女性…
如同傳統與現代結合的完美呈現。
婚禮進入尾聲,新婚夫妻站在台中央,男方嘉賓將手上的現金綁在新郎的領子上,新娘則被女方嘉賓掛上一把又一把的珠寶與金飾。隨後,帶著人們的祝福,開始熟悉的丟捧花階段。
這是我覺得整場婚禮最特殊的環節。如果是普通的丟捧花我想就不用多言,問題是,他們連丟捧花都要跳舞。
如果你有玩過音樂停下搶椅子的遊戲,或許對這個段子相當熟悉。這像是換了一個版本。新娘拿著捧花隨著音樂起舞,而未婚嘉賓站在她後面一同搖擺。在某個時間點,音樂瞬間暫停,新娘將捧花往後丟。
隨後,就是你們能想到的畫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