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份帶我來到敘利亞邊境,又帶我到另一座小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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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9 紀錄,
在不確定是否可以從土耳其前進敘利亞後,我們抵達了土耳其的最南角的小鎮Reyhanli,周圍已是敘利亞的領地,再往前步行約三小時,便能到土耳其與敘利亞的邊境。我們計畫在隔日前進敘利亞。見天色已黑,我們決定在附近的飯店下榻。
這邊的土耳其人多半包含中東人的特徵,人民的生活水準隨著破碎的房屋與臨時搭建的難民營變得低落許多。天空中漫漫骯髒的空氣,像是有人在燒東西。好在這邊還有幾間超市,夠我們做一些簡單補給。
這邊大多數的居民都跟敘利亞有關係。他們拿著土耳其人的身分在這邊生活著,在敘利亞政權交替後,他們時不時會返鄉探親,並期待將家人帶離那塊破碎之地。
或許是幸運之神的眷顧,或是阿拉伯人的熱情,我們在下榻飯店之後,被老闆與他的朋友受邀共進晚餐。我們是整間飯店唯一的外國人,那頓晚飯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嘗試阿拉伯料理。

熱情的敘利亞人
飯店的所有人皆為敘利亞藉,使我們可以在抵達前得到一些該國的資訊。我們的身旁坐滿敘利亞人,有些人是工作、有些人是逃難,也有人是來投資。和外人說的內容不同,他們很愛自己的國家。當我聽到大馬士革的美麗、阿勒坡長久的歷史,開始對敘利亞有些期待。
「你看」
老闆指向窗邊,黑暗中透露著些許燈光。
「那邊就是敘利亞」
我們大概就是這麼接近。
2025.02.10 紀錄,
飯店的阿拉伯人很熱情地招呼我們,想用一千里拉(土耳其幣)攔台計程車載我們到邊境。我們拒絕了,因為隔壁有十倍便宜的共享小巴,雖然無法到關口,但至少到了一半的路程。
我們在等待小巴時被當地人招,待許多敘利亞藉土耳其人圍在我們旁邊,他們不會說英文,但他們跟我們攀談相談甚歡。這種歡樂並未使我們拿到打折的票價,車子也僅載我們到前往關口的十字路口上,幫我們省下一個半小時,而最後的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仍得重裝步行。
土耳其往敘利亞的關口不像其他國家般繁華,它更像是一條座落在農田上的柏油小路,往來的車輛不多,風卻大得令人站不太穩。有時會看到計程車來回,想必這是在地人的一種賺錢方式。
有些敘利亞返鄉者跟我們一樣不願付錢給計程車,拖著行李在田間走路。一時間使我體悟,有些人回鄉閉個眼後起床就到了,有些人則得在寒風中行走好幾公里,為得就是回到他們的家園。
走到一半時,我們成功攔到一台便車,那是一台載貨去敘利亞的甲級大貨車。司機是位不會英文的土耳其人,正要載物資前往敘利亞。這也使我們提早近一小時抵達關口。
然而,幸運女神並未眷顧我們到關口,我們被駐紮的土耳其士兵告知外國人無法進入。沒有任何外國人可以進入,只有敘利亞人可以返鄉。
在一番詢問下,當地的士兵願意載我們回主幹道,但需要近一小時的時間。我們決定在關口歇一會。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到達離敘利亞最近的機會了」
抱著這份想法,我在關口拿起了單眼相機。士兵見狀並未阻止,我便邀請他們加入我的鏡頭之中。不久,更多的士兵看到,甚至長官都發現了,我們也沒被要求收起相機。
土耳其的士兵意外地非常親民,最終,所有人都在我的鏡頭下,我們來了一張大合照,隨後被邀請到他們的休息區喝茶。幾乎所有士兵圍著我們坐一圈,即便他們的英文不好,卻與那些阿拉伯人一樣,抽煙喝茶吃點心,並聽著我們描述遙遠東亞的故事。

駐紮在邊境的土耳其士兵
我花了一段時間表示自己不是泰國人,同時被告知說是這個關口的第一批外國人。因為沒有人蠢到想從土耳其邊境進入敘利亞。
我並不因進不去敘利亞感到失望,畢竟在到達以前,已經做好進不去後的備案計畫。被放回主要幹道後,我們再度往北方前進。面前距離下一座城市是走路超過三小時的路程,我們並不擔心太多。
經過上一次教訓,我再度伸出熟悉的大拇指。不知為何,我對在這邊搭便車頗有信心。
上天不讓我們失望,這一次不到五分鐘,便攔到一台前往城市的小貨車。我們興奮地跳上車,開車的是一位不會英文的土耳其阿伯,他大概是載著朋友剛好要去城市。也因此,順帶載我們去最近的巴士站。
我們搭著巴士一路往最近的大城市前進,並在重裝行進兩小時內體會到該城市的高房價,在失望中選擇撤退到更北邊。在巴士站等待時,一台是前往之前待過的熟悉城市,另一台則是完全沒有經驗的小鎮。
我們選擇了後者,而後者給我們的期待超出了想像。
土耳其的巴士站常與城鎮有段距離。巴士到達小鎮時已經天黑一段時間,超過三小時的重裝行進、不停地社交與對未來的不確定感,此時的我們已身心俱疲。當我告訴夥伴說再走45分鐘就好,她臉以臭到幾乎不想跟我說話。
然而,在黑夜中,我們再一次體會不間斷的驚喜。
在離開巴士站後我們並不知道要往哪邊走。一位在地的跛腳工人拎著一袋香蕉,緩緩地靠近我們。原先,我們已經沒有力氣再進行社交,而不會英文的他卻異常健談。
他似乎很關心我們是否知道路,並在一路上敘說著自己與城鎮的故事。在最後分道揚鑣之前,我們靠翻譯軟體聊了好幾個街口。
跟他分別後距離目的地的飯店還有半小時的路程,我們再度成為寒風中重裝行進的勇士。勇士通常除了武器,最需要忠實的夥伴。有一隻流浪狗就跟了我們一段距離。
牠沒有要食物、沒有亂吠,默默地跟在我們後面,時不時超前,並回頭確認我們有沒有跟上。好像在告訴我們路該往哪走。
我們跟著牠經過了一個滷味攤,有一位年輕的在地人叫住我們,並「堅持」要我們跟他喝杯茶,即便我們表明自己並沒有錢。
我們被誘拐式地拉到兩張塑膠椅旁坐下。他拿了茶、拿了食物,更多的土耳其人聚在我們旁邊,用我們聽不懂的語言攀談著。有些人拿著手機開始拍照,第一時間使我們不太自在。
那位年輕人問我們要去哪,並表示他可以騎機車載我們過去;知道我們當天沒地方住時,主動聯繫另一位飯店友人並殺價;了解我們預算不高後,更邀請我們去他家作客。
一些年幼的土耳其人第一次見到東亞臉孔,唯唯諾諾地走過來練英文。一些青少年將我們的合照放上自己的社群軟體,並以此自豪。
滷味攤的老闆走了過來,請我們跟他拍片,為他的滷味攤代言。
我得說,土耳其的人情味與羊肉滷味攤使我回想到家鄉味,熟悉卻又有點不太一樣。
更別我們再一次倍告知說這裡很少出現外國人,更別說背著登山包的背包客。此刻我才理解,背上的那包不只是一個隨身重擔,更是一個「窮」與「旅行」的親民標誌。
回過頭,那隻流浪狗已經不知跑到哪去了。

羊肉攤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