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第一次想對「晚餐邀約」翻桌，是今天。
邵御城提早一小時來我店裡，沒帶雞蛋糕，改拎了一個黑色便當袋。
我以為他今天終於學會客人該有的距離感，結果他一開口，我差點被剛入口的焦糖瑪奇朵嗆死。「今天占卜，用飯錢換。」
我看著他，一臉「你在哈囉」，但他眼神認真，彷彿這是什麼商業機密交換。
還補了一句：「我親自買的，該熱的熱，該冷的冷。」
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要拿出什麼高科技能量便當盒，結果打開來，裡面是兩份壽司和味噌湯，甚至還有餐具、濕紙巾、兩小罐可樂。
「你想幹嘛？」我問，語氣保持平穩，靈魂已經在門口準備逃命。
「不想幹嘛。就是想請你吃飯。」他坐下，動作乾脆，「順便問一下下週業績目標的運勢。」
我死盯著那碗味噌湯。湯面漂浮著豆腐、海帶，還有滿滿的鮭魚肉，看起來……很不錯。
我咬牙：「我收現金，不收飯。」
他看了我一眼，像在報告研究數據：「你昨天才說水逆影響磁場，需要熱食安撫靈魂。」
我差點噴出靈魂。
誰叫你記得這麼清楚？誰准你把我夜裡說的厭世話當真？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壽司？」我懷疑地問。
「上回看到你吃完有笑。」他回得理直氣壯。
我：「那是我在笑你的穿搭。」
他：「那天你說我看起來像吉祥物。」
我：「沒錯，你就是西裝版吉祥物。」
他點點頭，一臉平靜地開始分餐具。
我沒接話，只是坐下，動作極慢地接過便當。這是我第一次和他坐在塔羅牌桌前，沒有水晶球、沒有牌卡，只有兩盒壽司、一碗熱湯，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莫名的日常感。
我內心的情緒像被味噌湯燙到，浮上來，又縮回去，然後只好用嘴巴吹涼。
「說吧，具體問題。」我拿起筷子，盡量冷靜。
「如果我換一個方向做行銷策略，下週會更順嗎？」
嗯，生平第一次面對客戶邊吃飯邊抽牌。
我翻了個牌，是星幣七。
我抬頭，看著他那張一臉「我只是來吃飯順便問點事」的臉。
「會有成效，但你要改的是耐心，不是方向。」
他靜了一秒：「所以你是說我太衝動？」
我：「我在說你講太多話，讓湯快涼了。」
他低笑了一聲。
第一次，我發現這個人笑起來，沒有冷氣場，而是某種不知名的煩？不，是溫度，該死的溫度。
我吞了一顆壽司，味道超級好。
我不喜歡被請客，尤其是客戶。但不知道為什麼，這頓飯吃起來蠻舒暢的。
不過還是要嘴個兩句，維持平衡。
「這次問事用食物來換，這是什麼古代以物易物法？」
「你每次算牌都說是水逆，我也沒說你是迷信推銷員。」
我噎了一下。他還學我嘴賤是怎樣。
「少廢話，吃完我還要打掃，等下還有客人。」
他點頭：「那我幫你收完，再走。」
……這人，是不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我咬著筷子，沒接話。
外表毫無波瀾，內心已經在衝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