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半，他本來躺在床上滑完手機準備要睡覺了，她的貼文跳了出來，那張照片太
有她的氣味——階梯、海、一點點的藍，一點點藏不住的孤單。
他點進 Spotify 的連結，音樂一開始，他就愣住了。
Karencici《Talk to Me》
“Boy, it’s you / I just can’t get enough”
不是什麼特別的語調，也不是高音，而是那種直接點名的語氣，像她在他耳邊說話。
他按掉螢幕，那首歌還在耳朵裡繞著，沒播、卻一直在腦裡響。
他終於翻身坐起來，抓了外套和車鑰匙。
沒想太多，沒設定目的地，只是讓自己動起來，不要那麼靜。
他沒有開很遠，只是繞到 Story Bridge 下方，靠近河邊那一側的停車格，把引擎熄了。
坐在車裡，窗戶半開，冷風滲進來。風不大，卻夠讓他清醒。
他沒開燈，只有手機螢幕一閃一滅。
那句“Boy, it’s you…”還在腦裡繞，像一根細針，一下下地刺進心裡某個沒處理完的
地方。他以為這首歌已經夠讓人難受了，
但不知怎的，腦子卻突然拉回更早以前——她曾經貼過的那首歌《Siren》。
他記得第一次聽的時候，才播到副歌他就按掉了。
太強烈了。 她那句話就像是一把火，不是點燃，是燒盡。
“I want to take all your time, boy.”
他聽到這句時，整個人像是被什麼壓住了。
不是心動，是心慌。 她唱得那麼直接、那麼真，像是把整個心都遞到他面前。
那時候的他，沒有勇氣接住這麼完整的情感。
他不是沒感覺，恰恰相反——他太有感覺了。
喜歡得太快、太深，怕自己會失控。
怕自己會用錯的方式去對她，怕讓她失望。
他知道她是那種不能隨便碰的好女孩，是那種如果不打算走到底，就不應該靠近的人。
他當時的腦袋只浮出一個念頭：「我現在沒有什麼可以給她。」
時間？心？未來？
他那時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夠。
所以他笑了一下，放下手機，
像平常一樣，讓事情「晚一點再處理」。 只是不知道，這次的晚一點，就變成了永遠。
他以為，她會再等一下。但他沒想過，她其實已經唱完了。
現在再聽，他才明白，那不是一首歌。
那是她用歌聲說：「我願意。」 而他當時沒能回一句：「我也是。」
她曾經那麼小心、那麼深情地唱給他聽。
而他當時卻選擇沉默。
他不是不愛她，只是那時的他，沒辦法相信自己可以被這樣愛。
—
他靜了好一會，重新點開她今晚剛貼的那首—Karencici《Talk to Me》
他知道，她只是轉身回頭看他一眼——如果他再不走過去，他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打開訊息框，打了又刪。
最後他只傳了：
「最近天氣不好，妳那邊還好嗎？」一句模糊的問候。
他沒敢說：「我看到妳的歌，我懂了。」
他更沒說出口：「我想妳了。」
他想保留一點自尊，或是，保留一點她回來的可能性。
但他其實知道，那首歌裡的話，已經是她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而她呢？
她沒有立刻回他。因為她知道，這次主動說話的，不只是她。
那是一場延遲的回音，一句他太慢說出口的「我還在乎」，
一段本該在《Siren》響起時就該伸出的手，卻拖到了《Talk to Me》才遲疑地靠近。
她站在階梯最後一格，不確定要不要回頭。
因為她已經走了這麼遠，才終於學會了—
不再用沉默等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