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週日的晨曦初露時,國父紀念館在金色光暈中緩緩甦醒。此處不僅是紀念國父的莊嚴場所,館體周圍也設計為可供戶外運動、休閒、藝文與知性活動的綜合性休憩公園,吸引許多市民前來。清晨6點,當鳥兒在樹梢輕鳴時,廣場上已漸漸熱鬧起來。各類團體各佔一處地盤,或散步慢跑、或作養生操、或練拳,放眼望去,見到最多的便是太極拳、劍、扇等眾,共同織就一幅充滿生命力的清晨圖景。
天霸跟隨亞琇和艾雯到此踏青觀摩。只見亞琇穿著一套簡約合身的白色棉麻練功服,質地輕柔,勾勒出她的姣好身段。長髮在腦後隨意挽成一個髻,幾縷髮絲垂落在頰邊,隨著微風輕輕拂動,更顯得她面容清麗,氣質出塵。艾雯一身輕鬆粉色水藍運動裝扮,一頭俐落短髮上戴著同色系的棒球帽,將她俏麗的五官襯得格外立體鮮明,一雙清澈大眼明亮閃動,邊自推輪椅邊尋奇似地打量四周,隨時準備從揹在胸前的背包中拿出她的裝備,記錄難得武術鏡頭。天霸則是一貫的黑灰色運動套裝,頂著清爽平頭,精神抖擻地陪在二女身體走著,饒有興味地觀賞目中見到的所有練武畫面。
「不遠那邊是我學過簡易24式太極拳的地方。」亞琇輕聲對天霸說道,聲音中帶著晨露般的清新:「教練姓李,人還不錯,功夫也很好,不過…有時候太熱情了點,我就沒再繼續跟他們練了。呵…」她言語中帶著含蓄,眉頭微皺一下,便又回復正常。天霸點點頭,目光掃過人群,正好看到幾道灼熱視線落在亞琇身上,其中有兩道尤其顯眼。那兩人約莫40歲出頭,一身看似正規的練功服,卻掩不住體型的浮腫與眼神中潛藏的幾絲輕浮。他們頻頻朝亞琇的方向望來,嘴角掛著掩蓋不住的微笑。
亞琇本想裝作沒見到他們,要領天霸艾雯到他處,那兩人卻迎了上來,熱情招呼:「亞琇師妹,好久不見!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啊?妳人沒來,我們這一團練拳都不起勁了,真是…妳雖然沒跟我們一起練拳了,不過妳這個師妹,我們說什麼都是要認的,妳說對吧?呵呵呵…這兩位是……?」其中一人的目光掃過艾雯,最終落在亞琇身旁天霸身上,不斷打量。
亞琇堆起笑臉,向較高的一人道:「道明哥你好啊!沒辦法啊,工作忙,老闆又不多派人給我,只好親力親為囉~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姪女艾雯,這位是她朋友天霸。」她說完後,艾雯禮貌性地招手笑笑,對天霸則是淺淺一笑,點頭示意。
「亞琇師妹,妳們家基因真的很好耶,端出來的都是美人,說顏值有顏值,說身材有身材耶!妳看連妳姪女就算是坐輪椅,比例也是很棒!」較矮的一人說得更加露骨,同時視線在亞琇的腰臀上多停留片刻後,接著又說:「工作忙歸忙,功夫可不能荒廢,這樣身體才能常保健康。來來來,我們今天正好要練推手,妳也來複習一下。」
「謝謝德偉師兄關心。我當初學的是很粗淺的24式,不像你們跟李教練學進階班的85式那麼厲害,我跟不上的。不如我們在旁觀摩就好?」亞琇雖有感受到對方不懷好意的視線,但礙於情面,還是禮貌性笑著回應。
這兩位學員,高的名叫張道明,矮的名叫王德偉,平常以體型的優勢,又仗著教練曾公開誇獎其推手功夫,便以「師兄」身份自居,在眾多學員面前耀武揚威。而且,從以前亞琇加入練拳後,就常拿搭手的藉口要接近她,想一親芳澤或要求更多,也曾私下想約亞琇,被婉拒後仍不死心,所以亞琇後來便以工作忙而且要多花時間照顧艾雯為由,漸漸淡出。
「想不到這兩個瘟神今天會來!」亞琇心中咒道。
「那怎麼行?練拳就像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愈是不熟就愈得多練,這樣才不會丟了功夫。我記得妳以前推得不錯,滿有架勢的啊,我們又不會佔妳便宜,不要拒絕啦!」張道明說話的同時,已經拉住亞琇膚若凝脂的玉手,看似自然地搭向亞琇的手臂,實則指尖有意無意地觸碰亞琇的手腕,力度輕微,卻帶著一股侵略性;心中恨不得趁待會推手時,讓亞琇失去平衡,他再藉機上前扶住亞琇時,將眼前這位貌美如花、身材凹凸有致又豐潤的佳人摟在懷裡。想到那份銷魂的觸感,他幾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眼睛滴溜溜地在亞琇身上打轉。
王德偉也跟著上前一步,幾乎要從後方貼上亞琇,眼神中也帶著貪婪:「對啊,亞琇師妹,今天有幸遇到,我們師兄妹切磋一下定步推手,正好鞏固一下基礎,彼此學習嘛。」他繼續向前,距離亞琇又更近了些。
女性的直覺讓亞琇感到空氣中向她撲來的那股不對勁氣氛,所以本能地向旁邊空隙閃開一步。艾雯與天霸當下互望一眼,心有靈犀,同時動作。天霸迅速向前站上一步,剛好隔在亞琇與張、王二人之間,讓他們無法再碰到亞琇肌膚;艾雯也把輪椅猛地向前一推,幾乎要撞到張道明才停住,嚇他一大跳。
「小姨!我看還是讓小天跟兩位叔叔練幾手吧?他剛來台灣,一定對台灣的太極拳很有興趣。對吧,小天?」艾雯用新奇的表情,燦爛向亞琇說道。
天霸也順著艾雯的話,對張、王二人朗笑道:「對啊對啊,兩位叔叔,我在非洲的師父說台灣的武術很有趣,特別吩咐我走過不要錯過,一定要體驗看看,可以嗎?」
張道明和王德偉先是一愣,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們再次上下仔細打量天霸,見他身材高大、體格健壯、英氣勃勃,但聽到「非洲師父」,又見天霸穿著隨意,便以為天霸是哪個非洲黑人部落來的「肌肉型傻大個」,不懂武術,於是輕蔑地笑了幾下。
「小伙子,推手是運用太極拳理,在練聽勁發勁、不是用蠻力硬推的,沒有基礎會容易受傷喔。」張道明假惺惺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
「對啊,我們師妹可是嬌滴滴、細皮嫩肉的美人,我們對她肯定是百般呵護,換了是你,我們不會手下留情喔。」王德偉也在旁附和,眼神卻瞥向亞琇,言語間依然想佔亞琇便宜。
天霸自然不會費口舌跟他們解釋「師父」到底何許人也,只是以他招牌陽光笑容回道:「沒關係啦,反正我在非洲草原跑習慣了,皮粗肉厚,應該沒事;兩位叔叔就當我是非洲水牛吧,不要客氣!」說完還將兩根食指擺在兩側太陽穴部位,模仿非洲水牛衝刺動作,還哞哞叫了兩聲,惹得艾雯忍俊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張、王二人見情況發展至此,一方面因為亞琇閃躲而惱羞成怒,一方面暗恨天霸壞事,於是表面應下,心中卻決定要施重手,給這小子一個教訓,順便在亞琇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簡短商量後,由張道明先開始。他擺出太極推手的起手式,雙手搭向天霸的手腕,看似輕柔,但卻暗中蓄勁,想在搭手瞬間給天霸一個措手不及,把他摔個人仰馬翻。
然而,當他的手觸及天霸手臂的瞬間,卻彷彿推到一堵堅實鐵壁,他試圖發力,卻感覺天霸絲紋不動半點,他自己的力道完全無法傳遞出手。
其實,天霸並不懂太極拳推手的奧妙,只是單純地把這個過程想成「不能移動腳步的摔跤」,然後堅守隨著師父練拳時的馬步站椿原則,重心下沉,腳底紮根,不管對方多大力道推來,一概傳到地上缷掉。「現在這樣是不會倒,但是我要怎樣把他摔倒?要是能移動腳步的話,我一下就可以把他掀過去了,他看起來雖然有點重量,但再怎樣也沒有農場裡的小公牛強壯…」天霸一面支持著不被扳倒,一面在心中思考對策。
「哇~小天,你好厲害!張胖叔叔這麼大隻都推你不倒耶!」艾雯在旁故意說話刺激張道明,讓他更加難堪。她雖然不良於行,不便練武,但因為對武術有興趣,從網路和多方管道獲得的知識,早已讓她眼光獨到,看得出武術家拳腳之間的細節講究。她在旁觀察片刻後,早看出張、王二人腳步虛浮,功底沒有天霸紮實,所以才大膽鼓吹由天霸與其推手較量。
如今見天霸已立於不敗之地,只是還不懂技巧,所以沒能使張道明移步落敗,決定再幫他一把:「小姨,妳以前學拳時,教練都說定步推手時要注意什麼啊?」艾雯藉著與亞琇討論,希望天霸能現學現賣,制敵取勝。
亞琇明白艾雯的用意,便以天霸聽得見的音量回道:「喔,最簡單的說法就是想辦法讓對方失去平衡,腳步先移動就嬴了;然後用的是太極拳的八種基本勁道,也就是掤、捋、擠、按採、挒、肘、靠。」亞琇刻意站在張道明身後、也就是他看不到的天霸斜前方,每說到一個勁道,就把動作演示一次,她知道以天霸的機智與功力,一看就懂。
天霸手上與張道明膠著,眼裡看著亞琇的動作,心領神會,不禁大喜:「喔~!原來是這麼回事,所以這個色胚跟我搭手一來一往就是要找機會把我推倒、或是把我摔倒…好,看我的!」只見亞琇話才說完,天霸便反守為攻,不斷藉著身形轉換的腰胯動作,發力試探張道明。
這時,天霸自小紮實練出的盤根椿法便見功力,而張道明這邊卻是心中叫苦連天,因為他只覺得對面這小伙子送過來的力道像海浪一樣,一波接一波,直透他的肩肘,得費好大功夫才缷得掉,而之後自己又後繼無力,不要說沾黏連隨,能勉強在搭手間維持連結已是大幸。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而且太沒面子了,居然跟一個非洲來的「黑人」所教徒弟耗這麼久時間…於是,他決定孤注一擲,要發一道猛勁突襲,讓天霸仰面摔倒。
誰知,天霸等的就是這一下,順著這道猛勁,他模仿亞琇的動作,以捋勢將張道明這道陰損勁道向旁一帶,同時以採勢向斜下方引落;張道明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猛然向地面撲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