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記得這頁
章前語 · 雙聲軌 【她】我沒喊你醒，是因為我知道你記得那個時間。 【他】不是奇蹟，只是妳在光裡貼好我懂得的語言。
01｜病房的茶香與旋律
三點十四分，病房音響輪播到一段鋼琴旋律。 她聽見了，旋律極熟。不是因為聽過很多次，而是那種聲音她曾在某個錯過的午後聽過一次。
她望向窗邊的光角，心裡忽然想起這首旋律就是展覽結束時響起的那首，當時她沒記得名字。 現在，她願意辨識，也準備好承認：
她喜歡《光的擁抱》。
原本是閉館時的配樂，如今在病房成為醒來的聲音。
她泡了一杯微涼的薄荷茶放在他床邊，不是為了他醒來而準備，而是她一直習慣的味道。 她不想驚擾，只想讓記憶的空氣重新流動。
02｜夢中的他與那一頁光
他尚未睜眼。光落在他手邊的那張紙角，氣味混著茶與陽光的乾燥紙膠感。 他夢見一束光從紙頁角落斜斜照進來，像是哪一本書沒合好，留了一道空隙，而光，正從那條空隙流進來。
有個聲音在那裡，不急不緩，像是風擦過布料那樣輕，說：
「你當年問的那句話，我那時還沒來得及回答。」
他看見窗邊有一張書桌，桌上有展卡、膠條、繩線，是他們大學那間四樓教室。 她坐在對角角落，一手壓著書角，一手撫平紙張邊緣。
光落在她手邊的那一頁。他聽見她說：
「那年你調好角度的燈，讓我那一頁看得特別清楚。所以我才沒說出口。因為我怕一說，光就會跑掉了。」
他走過去，伸出手幫她再把那頁紙往左翻了一格。然後說：
「我還記得妳貼標籤時會先對齊紙紋，再落指。」 「我也記得妳喜歡哪種紙膠味道，那種輕薄帶纖維紋的米色。」
她望著他，像是終於看到當年那個總不說多餘話的男孩，此刻眼裡有了她熟悉的那種光不是遺憾，而是理解。
03｜光的那一頁在眼前展開
他的睫毛微動。 床邊陽光正好落在那張她放上的紙卡邊緣，與夢裡那頁一模一樣。
他睜開眼，先望向窗邊的光，再看向茶杯上飄出的味道。
他說：「妳的茶，好像一向都有薄荷味。」
她輕輕答：「我以為你不記得，但你醒來的時候，是這味道。」
他靜了一秒，再抬眼，問：
「妳那天，是不是也想留下我？」
她坐在床邊，沒有哭，眼睛卻比光還亮。 她點點頭，低聲說：
「我現在還在，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