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風雪未歇,天地一片白茫。
秦知書早早起身,如常坐於內室,手中拿著昨夜未完的紙張,指腹一寸寸觸摸筆痕。她不知沈玠是否已離去,也不問。對她而言,所有來去,皆不屬於她的世界。
「秦知書。」門外傳來一聲冷斥。
是她的姨娘—秦夫人劉氏,掌管內院多年,素來看她這個「盲種」不順眼。
「還不滾出來?你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嗎?屋裡烘著炭,就你最嬌貴?」
知書淡淡起身,小意慌忙來扶,被她輕聲擋下。
「我自己能走。」
她緩緩踏出門口,風雪撲面,秦夫人手持佛塵站在台階上,身後幾個ㄚ鬟斜眼冷笑。
「你昨夜偷偷見客,是不是又在勾引人?咱們秦家雖不中用,也養不起個狐狸精!」
知書神色未動,只是靜靜站著。
「答話啊!啞了不成?還敢寫字?你那歪歪扭扭的鬼畫符有甚麼用?也配叫書法?白費了你那死去的娘一身才氣!」
啪!
話語未落,茶盞摔在她的腳邊,碎瓷飛濺,有碎片劃過她的小腿,她依舊沒動,彷若未聞。
「別裝死!」秦夫人揚聲,「你這賤命我忍夠了!今日老爺要宴請貴客,還不去柴房躲一躲,省得你這張臉壞了我們秦家的門面!」
ㄚ鬟們立刻上前架人,小意想要阻止卻被一巴掌打了下去,知書聽到小意被打的聲音,轉身站在小意的面前,「你們欺負我就好了,不准動到我底下的人。」
秦夫人氣憤著命令ㄚ鬟們,「你們還愣著幹嘛?還是趕緊把她帶去柴房!」
知書被推搡著往後院而去,走過回廊時,她忽然腳下一滑,跌跪在積雪裡,雙手被粗暴拉扯,卻仍默不作聲。
她從來知道,反抗沒有用。這個家給她的,不是庇護,而是囚籠。
但她不知道,在假山之後、竹林之旁,一雙銳利如刃的眼睛,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沈玠立於高處,衣袍隱在雪霧中。他原打算清晨離去,卻意外聽見那場羞辱,逐穩身觀察。
那女子.......昨夜還與他對話從容,如今卻被踐踏如塵。
他看著她跌跪雪地,唇角微抿,眼底一瞬波動。
「秦家。」他喃喃,聲音低冷如刀。
一旁暗衛無聲現身:「主子,要動手?」
沈玠微頷首:「查清楚,秦家這些人……本座會親自處理。」
他轉身離去,黑衣翻飛,宛若一場風暴的前奏。
而雪地裡,知書靜靜被關入柴房,無人知她膝蓋早已滲出血痕。她蜷縮坐下,伸手摸索到破布與乾柴,依然在尋找紙筆。
她要寫。寫,是她唯一的方式,是她與這世界搏命的證明。
她不知道,有一個人,將她的沉默,記在了心裡最深處。
-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