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覆著厚重外衣微微顫抖的身軀,鈍重蹣跚的步伐;肩負碩大的登山背包,緊握掌中的手杖;因徹骨凜冽而泛紅的雙頰與鼻尖,凝為白霧又散去的吐息。好一陣子,眾人僅是不發一語,彷彿一具具失去魂魄的行屍走肉依循著本能前進。
「唉……」也不知從誰開始,夾雜呼吸聲中若有似無的嘆息。至此人們似乎總算意識到雙腿堆積起名為疲勞的鉛塊、咽喉對甘霖的渴求、肺部因稀薄空氣而產生的哀鳴、腹中飢腸轆轆的抗議,以及咆嘯地愈發猖狂的暴風。倒也無人提議,眾人甚是有默契地尋了附近一處山岫歇腳,走進後隨即席地而坐。
流入喉頭的水、炊食的香氣、晃動的營火。
低垂著頭,已然有幾處磨損的鞋透著血跡,外衣飽經風霜,雙掌滿布傷痕與胼胝,在火光下映入眼簾。回首來時路,崇山峻嶺裡遺留著殘骸鋪成的道路;瞻望前方,綿延的群山萬壑不見終點的蹤影。冒著曝屍野外的風險跋山涉水、翻山越嶺,承受刺骨寒風與頭痛噁心交迫,咬牙支撐身心疲困踏上看不見盡頭的漫漫長路,把生命投注在這種事的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
不知何時,腳邊的草木已沐於光芒之中,逐漸抬起的視線掃過一片鑲上金邊的新綠,開闊的原野如海浪般時俯時仰地搖曳著,漸然熙明的山林自夜眠中甦醒。循那遍布金芒的來處抬首望去,在層巒疊嶂的遠山之後,一道道光束穿透雲嵐向天地四方恣意照耀。
拂曉之際,朝陽懸掛峰頂俯視萬物,舞弄著天空的披帛以令人屏息之姿綻放。
晨曦的國度,它依然在那裡。
眾人不約而同重拾行囊,日光映著步步足跡,黎明下的人們拖著長影,趨向遙遠彼方的燦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