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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假日，語柔難得主動打電話給家偉。
「我……想去畫畫。」她的聲音透著猶豫與羞怯，「你可以陪我去嗎？」
電話那頭，家偉愣了一下，很快笑著回應：「當然可以啊。去哪裡畫？」「湖邊，好嗎？」語柔說。
午後，他們一起來到那座語柔口中「想了好久」的湖。岸邊風景靜美，幾隻水鳥在遠處掠過水面，陽光灑在波紋上，彷彿灑了碎金。語柔從帆布袋裡拿出畫板、水彩盒、筆刷，動作熟練卻不張揚。她找了個草地坐下，把畫架架好，輕輕捲起袖子，開始勾勒。
家偉站在她身後，沒有多問，只靜靜地看著。
她很安靜地畫著，偶爾抬頭看看遠方的風景，然後又低頭繼續。整個人彷彿沉進畫紙與色彩裡，那樣專注，那樣安詳。家偉突然覺得，她和他以前見過的語柔不太一樣——不是不同，而是更立體，更貼近她內在的某個角落。
「原來妳會畫畫啊。」她收筆時，他忍不住說。
語柔笑了笑，語氣平淡卻柔軟：「沒有啦，小時候自己亂塗鴉的，沒學過。畫畫對我來說，就是……讓心安靜下來的方式吧。」
她望著剛畫好的風景畫，又望了望湖水，忽然眼睛一亮：「你站到湖邊去，我想畫你，好嗎？」
家偉先是怔住，接著笑出聲：「畫我？我不會擺姿勢耶。」
語柔輕輕搖頭：「不用擺，像現在這樣就好。我想試試看。」
他配合地站起身，走到岸邊。風微微吹起他的襯衫衣角，他站得很直，卻不僵硬，望著湖面發呆。語柔重新舉起畫筆，一筆一筆描著。她畫得比剛才更慢，彷彿不只是畫他的輪廓，也畫著他此刻沉靜的氣息。
畫到一半，她忽然低聲說：「你不說話，會不會很無聊？」
家偉轉頭看她一眼，笑著搖頭：「不會，我其實在想……妳畫畫的樣子，真的很美。」
語柔的手頓了一下，但沒回頭。只是更專注地把最後的細節補上，然後悄悄把臉轉向另一側，掩飾泛紅的眼角。
畫完了，她拿著畫走過來，小心地遞給他：「完成了。」
他低頭一看，是一幅用淡彩渲染的畫像，線條簡單卻傳神。畫中的他望著湖面，像在沉思，整張畫帶著語柔的氣息，溫柔而寧靜。
「這張可以送我嗎？」他問。
語柔點點頭，又笑著說：「連剛剛那張風景畫也給你吧。我畫畫不是為了留著，只是……畫完了，心情就會好多了。畫送出去，也像把當下那個『我』交給了別人。」
家偉望著她，忽然覺得有點鼻酸。語柔看起來平靜，但他知道，她的畫筆下藏著太多沒說出口的情緒。
「妳常常畫畫嗎？」他問。
語柔搖搖頭：「沒有，很久沒畫了。以前小時候會偷偷在家畫畫，後來太多事了……也就忘了。」
「妳應該多畫。」他說。
語柔看著他，眼神像在水面掠過光影：「如果哪天我不在了，這兩張畫，就當是……我留給你的記憶，好不好？」
家偉一愣：「別亂說。」
她低頭笑了笑，沒有回應。那一刻的她，既堅定又脆弱，像一張快要被風吹走的紙，卻又努力撐著畫架，記錄她想留下的風景。
那兩幅畫，後來被家偉收進抽屜最深處。他特地買了畫框，把它們裝好，一張掛在書桌前，一張藏在信封裡。每當他心煩意亂時，就看看那張畫，看語柔筆下的湖，看自己站在湖邊，彷彿聽見她說：「畫完了，心情就好多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