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刀手》18
作者:老衲
四把空月彎刀雖然是同時出手,不過各手指上的勁力有別,一把正斬,一把橫劈,還有一把從那少年的左後方斜切過來,最後一把貼地而行從側邊掃他下盤。
身處群狼包圍,而且這神秘的少年與老者又是從那最神秘的東方來的幻術師,我不知道他們後續還有多少,像是驅狼一般的魔術沒使出來,我必須速戰速決。
一出手就是我自己的空月絕招,雖然我沒有看過那少年口中的「空月刀譜」,可我是從西邊傳過來的鍵琴指法中悟出來的刀法,在沙漠中劫掠商隊無數,斬殺過數十個所謂的「高手」。
普通的高手再厲害,他們也沒有在沙漠中打過架,沙質柔軟,跟海岸邊打架不同,與在東方的高原或樹林或平地上打架也不同,甚至與在聖地的克爾白中,或滲滲泉旁打架都不同。
在地質堅硬的地方上拚殺,只有四個方向,前、後、左、右,那些商隊雇來的武功高手多半如此,他們習慣堅毅地質的比武打架生死相搏,可是並不習慣在沙漠上做這些事情。
在沙質柔軟的沙漠中,真正的沙漠武功可以有六個方向,除前後左右之外,還可以往下摔,因為沒有人會因為摔在柔軟的沙丘中而受傷,所以往下摔倒就成了一種可以用的方法,當然,如果可以往下摔的話,主動往上跳起後,藉著身體的重量往下抓拿或摔壓砸頓敵人,也成一種方法。
也是殺多了東方、與西方來的武功高手後我才發現,無論東西方面來的高手,他們都不曉得沙漠的這種獨特屬性,我們沙漠中的貝都因一族,從小就在沙漠中打架,我們徒手打架的基本功,不像是東西方向來的高手那樣,盡是角力與摔跤,而是另外一種功夫,能讓身體在空中不借力而向六種方向使勁。
這種功夫就只有三種底功,蹲著、伏著,與躺著,分別叫做日月星,因為長老們說這三個動作是分別吸收日月星三者精華,不過我覺得沒有那麼複雜就是了。
沙漠武功中的日月星三種底功,分別訓練軀幹的三面方向的不同力量,為的是對應空中無所借力的一瞬間旋捲,那戰術思維是六個方向的,而不是非沙漠中的武功只練四個方向,很多高手在沙漠以外的地方耀武揚威,一進入沙漠,才知道沙漠的主人並不是他們。
空月當然也是這種刀法,無論大城的智慧宮空月刀譜中紀錄了多少古老的刀法,萬變不離其中,一定是這六個方向同時運行的刀法,這點原則,是所有沙漠中的功夫運行的《可蘭經》,不可顛破。
空月我只練成了四刀,已是族中前無古人的驚人成就,四把空月彎刀同使,分別從空中的四個方向劈過去,除非對手能像東方的傳說精靈一般,長出三個頭、六隻手臂的魔獸形狀,否則光靠兩隻手兩隻腳,根本無法防禦這種四個方向同時飛來的利刃。
我沒有小瞧那名少年,我相信他能躲過一把頭上最致命的正斬刀,左後方的斜削只會卸下他一隻手臂,其他兩把刀應該他都能有奇技躲過或者格架開來,這也符合我的談判策略,先亮底牌,把對手籌碼削弱,拉進我們可以談出一個平衡的價碼。
豈知,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少年的袖袍中忽然甩出兩片紅火色的布匹,運轉迅捷,將他整個人包裹在裏頭,四把空月彎刀劈了上去,都是一滑而過,我順勢一抽扯空月,將四把刀都收回身邊旋繞,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紅火色的一片似布匹的東西,竟是用野獸皮革所縫製,又韌又堅又軟,空月彎刀雖利,但那火紅布匹並不受力,居然就這麼滑了開去。
少年微笑:「我看過大城智慧宮中的空月刀譜,確實厲害,十刀齊出,對手根本無所遁逃,想了半天,與爺爺連夜命巧匠趕製這上古奇門法寶『九龍神火罩』的武器來對付你......若一開始知道你只會四把刀同使,那我們就不用這麼費工夫了。」
九龍神火罩?我那時想:這是甚麼玩意?我後來到了中原,聽說書先生說《封神》,才知道那真是一種上古神兵來的,而這少年腦中的玉玦既然蒐羅天下武學,能知道這上古神兵的製作方法,也是不足為奇。
我讓空月四刀在我身邊環繞旋動,風聲嗚然,而那少年也讓九龍神火罩的那兩片火紅色布匹在身旁滾動如球,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這兩種武器的性質相類,卻是一剛一柔,那少年的柔布正好是我的空月彎刀剋星。
「這九龍神火罩的皮子,取九種猛獸的獸皮鉻鞣出來,水火不侵,利刃不破,即使是青面獸楊志那把可以吹毛即斷的寶刀也斬不開這皮子,你那空月彎刀,取的是海岸邊的碎鋼淬成,但終究不是大馬士革的天外玄鐵鑄就,無論是何是斬不開它的。」少年緩緩說道:「這九龍神火罩天生就是空月的剋星,我在快活巔頂研究了七天七夜蒙古人遺留下來的空月刀譜,又問遍了玉玦中所有進來定居的元神與精魄,才終於問到一個從朝歌時代就住進去玉玦的上古神識,說九龍神火罩可以破盡空月。你知道嗎?神識是沒有外形的,不過所謂的『元神化身』,會定型在他生前最習慣的樣子上,那靈魂的幽影魂光,看起來是一個小孩兒模樣的人,所以,他恐怕比我年紀還小的時候 ,就已經住在玉玦中了。」
我看著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年,他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模樣,可是說話卻如此老成。
他說的「玉玦」、「神識」云云,我那時還聽不懂,當然,後來我也被收入玉玦,就明白他當初說的情況。
我當時完全沒有明白過來,所要面對的是甚麼情況,我冷笑:「你那紅皮罩子只有兩條,真以為擋得住我這四把空月?」一扣蛛絲,我嘴中撮唇疾呼向弟兄們打著密語,四把空月出手,同時攻擊那少年的頭頂。
四把空月彎刀在風沙中呼嘯,從少年的頭頂斬落,那少年雙袖一翻,那兩條紅皮罩子像是活物一般翻了上來,擋住頭頂,我知道我四把空月全力齊出,那四把彎刀的刀勁足以逼著他將兩條罩子都翻過來全力防禦上方。
此時賽弗與比拉勒出手,一人攻左一人攻右,巴拉卡與哈里薩同時三把空月出手攻少年下盤,而最聰明的馬赫迪,將指上的空月在空中翻了幾個圈子,再繞回來,偷襲少年的背部。
除了受傷的姆姆貴因之外,其餘我們兄弟六人十五刀,分別從七、八種方向同時攻擊那少年,雖然我們之中沒人能練成當年大城禁衛軍的十把空月齊出,不過六人同心,手上有十五把空月彎刀同時攻擊,效果,總會比當年大城禁衛軍一人同使十把還好吧?
十五把空月齊出,那少年終於是臉上一驚,袖袍中兩條火紅皮罩子一卷一滾,雙腳急縮,人躍在空中用紅皮罩子裹住自己急轉數圈,十三把空月劈了上去都被盪開,只有兩把從狹縫中切了進去。
沙丘上一抹鮮紅急灑,『傷到他了!』我心中歡喜,一拍駱駝就要與兄弟們一起衝上去擒住他,與此要脅那老者將狼群散去,「你不守規矩。」那少年在空中急滾數圈後跌在沙丘上,左肩與右大腿已各自有一道深深傷口,「可惜了,要偷襲我,你只有一次機會。」那少年又說。
我們兄弟六人駱駝急衝,馬赫迪最知我心意,手上三把空月已翻轉去遙擊老者,他要的是那老者沒有時間出手相救少年,而巴拉卡與賽弗分別護住我們駱駝隊的左右側,迴旋空月,像是在空中的絞鐮刀,切開所有衝上來護主的沙狼皮肉。
少年冷笑,他左肩與右腿的傷口中血流如滲滲泉般急湧而出,我知道中了刀傷後的感覺,那感覺像是一把枷鎖,箝住你的肢體,不得動彈,所謂中了刀傷還能拚湧殺敵的故事,都只是商隊裏那些特別愛幻想的人說出來的天方夜譚,刀傷在身,鮮血急流而出,你馬上會感覺到生命在流逝,眼前的所有動作都變成慢動作,敵人向你急衝而來,你卻只能像是個老人一樣行動。
空月中有另外一種用法,就是能用空月的蛛絲綁住敵人,我四把空月出手,想那少年左肩已受傷,只剩右手一條紅皮罩子,怎擋得住我四把空月纏裹。
那少年的確是動作慢了,但他卻毫不驚慌,只淡淡一笑,往心口一按,倏地他身上噴出六條一模一樣的紅皮罩子,迅捷無比,捲在我兄弟六人的臉上。
耳中聽到少年緩緩解釋:「本來空月是有指環機括去運使的,我看你們沒用機括,所以我也沒用機括,不過你們逼我,我只好用上機括對付你們。」
那六條紅皮罩子一捲上我們兄弟的頭面,我們全都摔倒在地上,不是因為那匹紅皮罩上有多少勁力,而是因為我們的臉忽然陷入一種極度的燃燒中,又燙,又辣,眼睛一下就看不見了,鼻涕眼淚口水直流,像是西方船隊上運來的頂級辣椒一下灌進你的眼睛、鼻子、耳朵,與喉嚨......
「這皮罩子上是我跟爺爺一路上捕來的沙漠火蠍粉,滋味,可還好嗎?」
那是我聽到少年,也就是當時慕容家少主的最後一句話,再醒來時,我已身在玉玦之中了。
#雖然沒啥人看還是要把他寫完
#真的很喜歡所謂的獵人精神就是要把人生像是任務一樣一項一項完成
#當然是自己訂下的目標而不是愚蠢的社會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