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劫】－此前所未有的極致恐懼，可能就是女性的日常
（Barbarian，2022）
「因為你是男人。對你們來說世界是不一樣的。男人可以橫衝直撞、無所顧忌；女生卻永遠得活得小心翼翼。」
觀後感
以前我不喜歡看恐怖片，是因為我看過的大部分恐怖片都嚇不到我。
而這次，不誇張的說，我從來沒有在看電影時感到那麼害怕過！光是這點，就足見本片編導札克·克瑞格（Zach Cregger）操作驚悚感與懸念的技巧有多精湛了～
「恐懼」的視覺主題
【宿劫】可以如此成功地嚇到觀眾，在於創作者很有意識地用鏡頭語言來建立「恐懼的主題」。
你會發現電影的四個段落中，除最後一段收束故事線加解謎之外，前三段的攝影風格與調性，都是對應該段主人公的感知的：
女性與空間
第一段的主題是「女性對於未知空間的畏懼」。
當女主角泰絲（喬吉娜·坎貝爾 飾）來到民宿時，鏡頭會不斷用zoom in去放大她關門、鎖門的動作，不斷給手機、門把等「關乎她人身安全」的器物特寫。並且，在面對有其他人的房屋、不知是否安全的地下室、不知通往何處的走廊，乃至於整個沒落破敗的社區時，鏡頭永遠是帶著觀眾，緩慢、謹慎地在遠處觀察的。
透過這樣的攝影母題，電影是試圖讓觀眾感受，女性就是如此地對周遭戒慎恐懼，她就是本能地會要注意一個空間內大大小小的線索，隨時警戒這個環境是否具有威脅。
而在如此疑神疑鬼的氛圍中，觀眾也會開始神經緊繃、開始與女主的「近乎偏執的尋求安全感」之心態同步。此時，再「逼」著觀眾與女主角一起深入險境、不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時，我們確實會產生「身上每個細胞都在告訴你現在很危險」的極度不舒服，並跟著一起歇斯底里地驚惶了起來。
這也因此讓【宿劫】的第一個段落，成為目前我認為最精湛、最成功以感官刺激來嚇到我的恐怖片橋段。
（當然，嚴格來說，這部電影也是這一段拍得最好、最有可看性）
男性與身體
到了第二段，你會發現它不僅在嚇人方式上有了層次的遞進，甚至還某種程度上顛覆了第一段建立的視覺母題。
由於此段的主角是個白人男性，而相對女性來說，（創作者認為）男性（相信自己）對空間是更有掌控力的。
因此透過男主亞傑（賈斯汀·隆 飾）在屋內一派輕鬆的姿態、不耐煩的碎碎念，並以輕快的剪輯呈現其在房內空間穿梭、丈量，就讓前一段關於「空間」的恐怖氛圍一掃而空。
你也可以發現，比起前一段鏡頭對外在事物的關注，這一段更多拍的是亞傑的神情與動作。就如同（導演認為）男性更不須要在意周遭環境、可以只關注自己的煩惱一樣。
於是，在這一段落中，恐懼的來源就不是「空間性」的了，而是更進一步的「身體性」：
電影一定是讓男主角「親身感受」手上拿的物品有異樣；一定要讓他「親身」在狹小、黑暗的空間中逃竄。他的危機感一定是來自「身體被困住」；驚嚇與不舒服的時刻，也一定是欺身而來的。
換句話說，此段的恐懼主題，不再是「空間」本身；要讓男性畏懼，需要達成的是「破壞對空間與身體的控制感」。
「恐懼」，來源於現實焦慮
認真來說，上述的嚇人方式，以前恐怖片沒用過嗎？其實本片所有的拍法與技巧，早就被其他恐怖片都用爛了。
但【宿劫】優秀的之處就在於，它是少數將這些嚇人技法，區分層次，進而構成「恐懼的主題」去加以強調的，並且還能完美地對應「故事的主題」。
而正好，札克·克瑞格為本片設定的，又是一個更貼合我們當下生活的故事主題——來自「性別」的不安全感。
身為一個生活在21世紀、沒有宗教信仰的非美國人觀眾，好萊塢常拍的鬼片主題——「基督教惡魔」與「異文化邪教」，其實我是非常無感的。至於普通的砍殺、噴血漿，我也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若想嚇到我們這種人，勢必得找到一個我們更能共感的焦慮。
而「被性別所強化的，對身體安全的焦慮」，似乎就是一個現代人更能強烈感受到的恐懼來源。
你會發現，在這個時代，許多真的能嚇到人的恐怖片，包括【們】（Men，2022）、包括本片，都跟性別議題掛勾，都是將「女性被侵犯的恐懼」連結至「人們對未知威脅的恐懼」，我想或許並非巧合吧？
p.s.1
【宿劫】的觀感是這樣的：
看第一段時，覺得這部片可以有90分；到第二段結束時，覺得電影大概落在85分；等到進入三、四段後，電影就被拉到只剩80分。不得不說最後一段真的太弱了。
它跟【微笑】（Smile，2022）遇到的瓶頸都一樣，製造懸念時非常厲害，可是最後的謎底都還是只能做到平穩落地。【宿劫】的前半部遠比【微笑】恐怖，但結局也遠比【微笑】好猜、無聊。
p.s.2
本片也是很成功的「藉性別議題的思考來完成類型」案例，無怪乎導演札克·克瑞格會去為另一個同樣很懂得操作性別意識的科幻驚悚片【完美伴侶】（Companion，2025）擔任製片。
不過在【宿劫】導演的手中，似乎「性別」是說故事的道具，嚇人才是下功夫的地方；而【完美伴侶】則是「科幻」與「驚悚」只是故事的推動元素及框架，「性別」問題才是核心表達。
#Barbarian
導演、編劇 #ZachCregger
主演 #GeorginaCampbell #BillSkarsgård #JustinLong
攝影 #ZachKuperstein
剪輯 #JoeMurphy
配樂 #AnnaDrubich
#露點 #性別小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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