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的午後,她窩在咖啡店的角落。
桌上一杯放涼的拿鐵、一台筆電,旁邊攤著一疊寫滿各種筆記的訪談大綱。
滑鼠游標在逐字稿的某一行閃爍不止,她卻盯著螢幕發呆。
窗外陽光斑駁,她卻只覺得眼前的逐字稿像一道永遠跨不過去的牆。
那是一段受訪者的話,重複讀了三遍,仍不知該如何歸類。
標籤貼了又撕、撕了又換,像是一場無休止的掙扎。她以為訪談只要用心傾聽,讓資料自然說話,結果就會慢慢浮現,但越做卻越困惑:資料太多,主軸卻始終無法收斂。
滑開手機,群組裡有同學剛貼出系所公告:某位學長的論文入選期刊。底下的恭賀訊息一條接一條。
她默默把手機螢幕闔上,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落差。
彷彿身邊的人都已經找到答案,而她還在反覆推敲一句話的意思。
期中meeting那天,她帶著熬夜整理的簡報進場,把數週的編碼結果畫成架構圖,逐一呈現。
教授卻只是抬眼,淡淡問了一句:「你說你有熱情,但你真正理解這個主題的意義嗎?」
她手裡正握著雷射筆,卻在那一瞬間,像被抽空了電,整個人僵在投影幕前。
離開會議室後,她一個人坐在系館長廊,盯著陽台外的樹影從清楚到模糊。
那晚,她翻開最初寫下的研究計畫,看到當時的字跡。邊角的註記寫著:「我想知道,人們是怎麼在困境裡整理自己的故事。」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是沒有問題,而是在途中迷失了當初的悸動。
之後,她開始調整步伐。
她不再急著一次找到主軸,而是先回去聽錄音,慢慢做標記。 有些片段,她在逐字稿旁寫下備忘:「這裡的停頓很長,聲音顫抖。」
她學會把語氣、情緒、空白都記進去,因為那些隱而未顯的細節,或許才是真正的線索。
週末,她帶著訪談備忘錄,到圖書館研究小間,把每一句話拆開又拼起來。
有人覺得這樣太慢,但她卻在反覆閱讀中發現:資料其實不是一堆亂碼,而是一段段等待被理解的生命經驗。
當時meeting也在場的學弟事後問她:「學姊,你怎麼都不怕被老師質疑?」
她笑了笑,想起好幾次自己被問倒的場面,然後輕聲回答: 「其實誰都會怕啊。只是,如果真的喜歡,就會願意被問倒,然後再站起來。」
半個月後,她報告了一份新的分析架構。教授看著她重新整理的表格,難得地點了點頭:「這樣的切入比較穩,可以繼續往下走。」
她沒有多說什麼,卻在回座的那一瞬間,感到背膀久違的輕盈。
她終於明白了:研究的困難,不在於資料太雜,而在於這條路必須靠自己走。
在沒有人看見的夜晚,她對著逐字稿發呆;
在一遍遍的標註裡,與自我懷疑拔河;
在一次次失敗後,仍選擇重來。
真正的成長,不是找到最快的答案,而是成為自己旅途的主人。
所以,哪怕路遠又暗,她也願意留下一束燈。
因為那束燈,不必照亮別人,只要能在黑夜裡提醒自己——原來我仍願意走下去,就已經足夠。
(改編自網友真實經歷)
溫妮:key逐字稿真的要非常細心,語氣停頓都要如實紀錄...(想起從前碩班期末報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