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香未冷》
阿童是個熱心剛直的警察,天生有股對傳統信仰的虔誠。他常說,神明面前不能欺人,做人也該如此。他透過朋友介紹,認識了美麗溫婉的阿霞,兩人迅速結婚,彷彿命中注定。
阿霞是個做手工皂的藝術家,氣質高雅、容貌出眾。她出生在一個虔誠的宮廟世家,家中姊妹眾多,感情表面熱絡,實則各懷心事。阿童雖來自平凡人家,卻對阿霞一見傾心。婚後他也主動幫忙曹家的宮廟事務,成為廟裡的爐淨手──點香、焚香、維護神桌,事事親力親為,認真又謙和。
但婚姻對他來說,卻像一場無聲的修行。
阿霞始終與他保持距離,身子未曾交付,心更彷彿早已遠離。阿童曾在靜夜問她:「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夠好?」她只是淡淡一笑,不語。
阿童的心漸漸冷卻,如同那爐裡燃盡的香灰。他不願與人抱怨,於是申請調任到偏遠外島的派出所,說是為了支援,但其實只是為了逃避。島上海風鹹濕,每晚只有風聲和海浪作伴,他將自己埋進工作,從不回頭。
某日,他聽說阿霞的姐姐因無力償還貸款,急著賣掉一棟打算做民宿的老房子,但她堅持買主必須是妹婿、房產卻要登記在阿霞名下──阿童一聽便明白這是一場算計。
他想拒絕,但最後還是咬牙掏出畢生積蓄,只為讓阿霞過得安穩。心裡不過一個念頭:也許她會因為這些付出而愛上他一點點吧。
然而這份希望從未兌現。阿霞依舊冷淡,而他也再未回過家。
幾年後,阿童病倒了,確診為肺癌末期。他的病,或許是長年焚香,也或許是壓在心口太久的苦悶。臨終前,他請同事幫忙送回他親手寫好的一封信──那是他寫給阿霞的遺書。
信中寫道:
「我曾以為,只要我夠誠心,香火會替我傳達我對妳的愛。
可原來,神明只聽得見願望,聽不見心碎。若有來生,我寧願只當宮廟的一名香客,遠遠地看著妳,不再奢求妳回頭。」
阿童去世那天,島上風很大,神桌上的香火被吹得搖搖欲滅,最後只剩灰燼飛舞。
據說,他最後的遺物中,有一塊手工肥皂,已經乾裂,香味微弱,卻仍舊溫柔。
《香火有情,情未遂》
這段婚姻沒有愛情,只有一方的付出與另一方的沉默,
他用生命供奉她,卻換不來一眼回望。
如此,是愛,也是一種孤獨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