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給三國大介打了兩次電話,鈴聲響了許久都沒接通。我推想,他該不會在忙碌其他事務吧。這是有可能的,不如等他回電話再說。電話聯絡的事情就這樣擱置下來。今日下午,他終於來電話了。他開頭就說,現下正在處理書齋的大量藏書,為了詳細了解海運至台灣的相關手續,包括重量與運費計算,還專程跑了一趟郵局櫃檯。他如釋重負地表示,第一批20箱預計九月中旬寄出。在電話中,他向我說明這批圖書的內容與入手經歷,並藉此排除重複書籍的寄送。說到這裡,他兀自笑了起來說,要不要視訊一下,看看我書齋現場嗎?那是當然的。我從未看到他的書房已達到何種規模,又不禁猜想起來,三國大介的(書災),八成與我的庫房相差無幾。
不知什麼緣故,弄了幾次視訊畫面未果,他便向我發了兩張照片。我點開一看,掩不住大笑了起來。我說,原來藏書狂魔的庫房有著驚人的相似,儘管我自認為自己的情況比他稍好一些。坦率說來,收到大批贈書絕對是好事情,可以擴充和深化自己的學識,另一方面,它們又帶來了高度期待的壓力:我何時才能把大批圖書悉數讀畢?而且,讀畢以後,我還得以文字書籍的形態刊行出來。我這樣說,並非在翻找逃避的詞語,而是在尋著一種微妙心理的平衡。如果,把它視為一種知識人理所當然的精神史狀態,似乎也未嘗不可。或者說,我們一旦欣然接受了自身打造的「黃金屋」,就得安安靜靜地完成這個使命,除此之外,不存在什麼第三條道路了。(2025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