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纜繩被隨意地扔在草地裡,深褐色外皮像鏽,又像棕伊澳蛇的粗壯沈穩。我看不出來纜繩是廢棄被丟在這,還是全新預備著、要更換到一旁的索道流籠上。
「這還有在使用嗎?」我問獵人叔叔。跟著他的腳步我第一次來到這條林道,終點是一座流籠頭等待著。我不確定獵人叔叔領我到這,是要我看見什麼。但繫放流籠的纜繩直直通到被雲霧淹沒的谷底,那裡還有人嗎?
「當然有,農作物都是這樣拉上來的。」獵人叔叔回答我。「有時候農場的外勞也會坐這個,但老闆不會,他怕死。」
外勞就不怕死嗎?我想問獵人叔叔。會不會是他們知道哪條纜繩的褐色是鏽、哪條是粗壯沈穩。他們相信著索道與纜繩,就像其他出現在山區的旅人相信著海拔標高與氣象預報,就像獵人叔叔相信山神,阿比,還有二十歲的自己。
我呢?我相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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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消失之前,他帶我去了三個地方。獵人小屋,隱村,還有廓廓溪的源頭。廓廓溪是個意外,那天我們只是在林道散步,卻發現了一條岔路。岔路上有著明顯車轍,但在兩行輪胎壓平的泥土之外,是極其旺盛美麗的繁縷。
夢發現我被岔路迷住,便提議下次準備好彎進去探險。「會通到哪裡呢?」我問夢。他看了看方向,猜是銜接到某條登山路徑。「不過我也不確定,要回去看一下地圖。」這就是夢,夢相信三種東西,地圖、獵人叔叔,還有他的伴侶。
果然在不久後,我們再次回到岔路口。那天下著雨,夢問我真的要出發嗎?我點頭,因為我想知道岔路通往哪裡,也想知道在山裡失溫的感受。夢點點頭,他知道我為什麼得知道這些事。「我會做好準備。」夢的背包沉重,他一直在做好準備,只是我也不知道準備了什麼?因為最終夢消失時,他沒有準備,
我也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