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午後的距離
白銀主校的午後，陽光斜照進圖書館，映在長長的書桌上。
七海 馨 一如往常，安靜地坐在角落，翻閱著厚重的文學選集。
「又在這裡啊，小松鼠。」
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從書堆後冒出來。馨 肩膀一顫，猛地抬頭，果然看見高嶺遙正笑盈盈地站在一旁，額前的碎髮因運動而微微濕潤。
「……妳不是應該在練球嗎？」馨 板著臉問。
「休息時間啊。」遙聳聳肩，動作乾脆俐落，把椅子往她身邊一拉，毫不客氣地坐下。
馨 眉頭一蹙，立刻把書往上抬，當作屏障：「這裡是自習區。」
「嗯，我知道啊。」遙嘴角微彎，眼神卻專注得過分。
馨 心口一緊，強作鎮定：「那妳坐遠一點，很擠。」
「可是小松鼠剛好需要人陪吧？」「我才不需要！」馨瞬間炸毛，聲音提高，惹得前排幾個同學偷偷回頭看。她臉頰一紅，急忙縮起脖子，把聲音壓低，「……別亂講。」
遙看著她這副嘴硬卻不真的趕人的模樣，眼裡的笑意更深。
——她發現，七海 馨 的拒絕，總是留著縫隙。
正好夠她鑽進去。
＊＊＊
幾天下來，馨逐漸發現，不管她在哪裡，總會聽見一句熟悉的聲音：
「小松鼠，吃午餐了嗎？」「小松鼠，這題我會，妳要不要聽聽看？」「小松鼠，今天要不要一起走？」
她嘴上總是抗拒，明明回得一句比一句冷淡，卻從來沒有真的拉開過距離。
更令她困擾的是，遙總能若無其事地貼近她。
在圖書館裡，遙會假裝伸手拿書，卻剛好讓手臂從她肩膀上方越過；在教室裡，遙會隨意把外套丟在她椅背上，像是宣示主權一般；就連走在校道上，遙的步伐也總是不自覺對齊她。
馨 每次都想反駁，卻總在對方不經意的笑容裡，失去了狠心推開的勇氣。
「……真是的。」
某個黃昏，她一邊翻著書，一邊忍不住小聲嘀咕。「到底為什麼非要黏著我不可……」
遙正好坐在她身旁，聽得清清楚楚。她勾起唇角，語氣輕快卻帶著一絲認真：
「因為妳很特別啊。」
馨 一愣，呼吸似乎都停了一拍。她急忙低下頭，把頭髮散落在臉側，遮住微紅的臉頰。
＊＊＊
……
夜裡，宿舍的燈光一一熄滅。馨 躺在床上，翻開剛從圖書館借來的那本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腦海裡總是不斷浮現那句話——「因為妳很特別啊。」她輕咬下唇，翻過一頁又一頁，卻完全不記得內容。心跳像被什麼牽引著，忽快忽慢。「……笨蛋籃球女。」她小聲嘀咕，語氣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說不需要她黏著，可是當今天圖書館裡的座位一度空下來時，她卻第一時間四下張望，心裡有那麼一瞬間失落。馨抱著書，終於在深夜輾轉，將書蓋在臉上。耳尖還在發燙。「……才不是小松鼠。」聲音輕輕落下，卻沒有真正的底氣。＊＊＊而此時，遙走在宿舍長廊，嘴角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腦中浮現的，也是琴音炸毛時瞪大的杏眼。——總覺得，她應該離自己更近一些。——近到每天都能看見。遙心底有了決定。她要找機會，向學校申請——換到七海 馨 的宿舍。
「叮咚——」
宿舍的門被敲響，馨 一邊嘟囔著「誰啊」一邊去開。
門外站著的，是一身運動外套的高嶺遙，肩上還扛著一只行李袋。
她勾起嘴角，語氣輕快又自然得彷彿這一切理所當然。
「以後……就請小貓咪多多指教了。」
「欸……欸！？」馨 驚呼，眼睛瞬間瞪圓，「妳、妳怎麼搬到這裡來了！」
遙理直氣壯地答：「我去申請過了。理由嘛——為了兼顧球隊和課業，得找一個能讓我更安心專心的環境。」
她眼神帶笑，意味深長地補上一句，「還有個理由，就是我想和某個人離得更近一點。」
「誰、誰要妳這樣！」馨 臉頰猛地紅透，急忙別開視線，聲音小得幾乎聽不清。
「我才不想跟妳住一起呢！」
「是嗎？」遙挑眉，「那我是不是要再去跟宿管說，七海 馨 拒收室友？」
「……」馨 語塞，心裡卻像有隻小鹿亂撞。最後只丟下一句：「……隨便妳啦！」
耳尖發燙的模樣落進遙眼裡，她忍不住笑了。推著行李走進房間，語氣輕快得近乎挑釁：
「那麼，以後就多多關照囉，小貓咪。」
「妳、妳才不要亂叫！」
馨 立刻炸毛，卻怎麼也沒把人趕出去。
──從這一刻開始，她們的距離，再也無法回到原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