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早班,我提前到派遣中心報到。看時間還有空檔,正好遇上一位義大利同事——那傢伙的嘴巴根本是義大利歌劇院直送,每一句話都帶著節奏感,手勢像在空中畫意大利麵,表情則是從天使到魔鬼隨時切換。
我打開萬年寒暄程式:「最近好嗎?飛行順利嗎?今天飛哪兒啊?」
他雙手張開,好像要擁抱全世界:「啊~還好囉!」(手心朝上,肩膀微聳)「待會飛去布魯塞爾。」我眼睛一亮:「那不錯啊!布魯塞爾多休兩天,去看看尿尿小童,順便檢查他最近有沒有換新衣服!」
他立刻皺眉,右手五指併攏朝上急速搖動——典型的義大利式「你聽我說」手勢:「No no no~那不好!布魯塞爾的公務員可是全歐洲的效率墳場。我上個月就遇到過——經典!」
我立刻像觀眾看戲般往前湊:「哦?什麼事?」
他忽然抬頭看天,左手在空中畫出一條長長的滑行道:「那天我們都滑到快到跑道頭了,公司Operation居然——」他突然拍桌,「——叫我們回去!理由是……餐車裝錯了!」
我替他抱不平:「這種小事也要你回去?那不好!」
他立刻笑開,右手食指左右搖:「No no no~那很好!我們一滑回停機坪——啪!」(他雙手往下一壓)「臨時機位立刻到位,餐服像喝了三杯濃縮咖啡,嗖嗖衝上來換餐車,幾分鐘搞定!」
我被他節奏帶得有點暈:「哦,那很好啊!少見的高效率!」
他立刻翻白眼,兩手大張:「No no no~那不好!我最後還是Delay了兩個小時。」
我差點沒噴咖啡:「什麼?不是幾分鐘就換好了嗎?」
他笑得像要宣布重頭戲:「因為飛機上——兩個女人打架了。」
我皺眉:「客人跟空服員?」
他立刻搖手,左手像握著兩隻木偶一樣互相推打:「No no no~是乘客和乘客!而且是親戚!」說到這裡,他還特地用手指在臉上畫了幾道,示意抓痕,「臉都破了!血~流~滿~面!」
我忍不住嘆氣:「這真不好。」
他咧嘴一笑,右手指天:「No no no~那很好!女人打架很稀有,我還跑出去看!比義大利足球還精彩!」
我只能乾笑。
他繼續加碼:「No no no~那不好!因為兩邊的親戚全加入戰局,經濟艙瞬間變成角鬥場!十幾個人打成一團!」他雙手抱胸再猛然分開,好像真的在拉開打架的人。
我放棄評論,只問:「最後怎麼辦?」
他一攤手:「全Off Load!機場派了十幾個地安——像羅馬軍團進城一樣——把他們一個個拖下去。」
我忍不住問:「到底為什麼打起來?」
他聳肩,嘴一歪:「遺產糾紛。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嘆氣:「對啊,只有自己人才會下手那麼狠。」
他忽然做出扯衣服的動作,又用雙手把想像的布料放回去,滿臉惋惜:「最可惜的,是天氣冷大家穿太多,衣服沒扯破,什麼都沒看到,不養眼!」
我只能扶額——不愧是義大利人,三句不離本色。
從那天起,我對布魯塞爾的印象不再只有尿尿小童和巧克力。那是一個你可能在機場遇到真人版《家族爭產:空中篇》的地方。只是啊,要是有人真拍成電影,請務必讓這位義大利同事當動作指導——畢竟,連兩小時的延誤,他都能演成義大利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