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漸散,林間透出初晨的微光。溪水淙淙,映照著少女纖細的身影。杜薇薇彎著腰,仔細撿拾乾柴,另一隻手提著藥籃,裡頭放著剛採來的山藥與幾顆紅棗。
屋內,那少年靠在竹榻上,臉色比前幾日紅潤了許多。她一推門進去,正好撞見他緩緩站起來,雖然腳步還有些虛浮,卻已不像之前那樣病懨懨。
「小姑娘,你……今天又準備了什麼?」他的聲音依舊溫潤,但眼中似乎帶著幾分探究。杜薇薇笑著將藥籃放下:「昨夜設了個小陷阱,抓到一隻野雞。打算煮山藥野雞湯,山藥健脾益氣,配上野雞,能助你傷口癒合。」
少年愣了一瞬,隨即勾起淡淡的笑意:「嗯……昨晚的鱸魚湯還未退盡餘香,今日又有新口味。真是難得。」
火堆生起,鍋中湯水漸滾,野雞與山藥的香氣混著藥材氣息在小屋裡瀰漫開來。杜薇薇蹲在火旁,神情專注,仔細調整火候。少年靜靜望著她,眼神逐漸柔和下來。
「你師父……果然教會了你許多。」少年低聲道,話裡帶著說不清的情緒。
杜薇薇抬頭一笑:「師父說過,這些學問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救人。」
湯煮好後,她盛了一碗,遞到他手中。少年端著碗,沉默良久,才低聲開口:「若不是遇見你,我恐怕早已……」
「別胡說。」杜薇薇打斷,語氣篤定,「只要還有一口氣,我都會救下你。」
少年眼底閃過震動,卻只是長長地嘆息。
——
午後,林間忽然傳來異樣的動靜。樹葉簌簌,遠處隱約傳來馬蹄與兵刃相擊聲。杜薇薇心頭一緊,本能地擋在少年身前。
「他們追來了。」少年聲音低沉,眼神中掠過一抹森冷。
「他們……是誰?」杜薇薇忍不住追問。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從懷中抽出一柄短刃,動作乾脆利落,與方才溫和模樣判若兩人。
追兵逼近,足有數十人,聲勢驚人。杜薇薇急忙將準備好的草藥投入火盆,白霧瞬間瀰漫,遮蔽視線。她拉著少年往林間高處撤去。
然而,幾名武功高強的敵人仍迅速逼近。少年神色冷厲,短刃翻飛,幾名敵人瞬間倒下。他的身手沉穩凌厲,帶著王者般的氣勢。
杜薇薇看得心驚:這絕非普通人能有的氣度與武藝。
她守在少年背後,飛快出手,以銀針點中兩名敵人的穴道。對方立時僵硬倒下。少年側目一瞥,眼中掠過一絲訝異與讚許。
兩人並肩抵抗,終於將追兵逼退。就在此時,林間傳來沉重腳步聲,一名全身披甲的男子急奔而來,單膝跪地,聲音激動:
「屬下總算找到殿下!請殿下速速回營,京中情勢兇險,不能再耽擱!」
——
「殿下?」
杜薇薇渾身一震,猛地轉頭看向少年。
少年神情複雜,沉默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既然如此,也瞞不住了……本王,正是當朝靖王。」
杜薇薇腦中一片轟鳴。她救下的,竟是傳聞中戰功赫赫、權勢顯赫,卻也最受忌憚的王爺!
呼吸驟然急促,她心頭翻湧著難以言說的震驚與惶然。
「你……怎會在這裡?」她低聲問。
靖王注視著她,眼神柔和中透著一絲深沉:「有人設下暗殺,我不得不避入荒林。若非你,我恐怕早已命喪此地。」
杜薇薇指尖微顫,心頭燥熱。自始至終,她只是單純想救一個人,如今卻發現,自己早已被牽入一場驚濤駭浪之中。
夜幕垂落,靖王隨侍衛離去前,忽然回首,目光深深凝在她身上。
「小姑娘,你的救命之恩,本王銘記在心。日後,無論你身在何處,本王都不會忘記你。」
杜薇薇怔怔立在原地,心口怦然如鼓,直到馬蹄聲漸遠,才緩緩坐下。
她的手中,還捧著那碗未喝完的山藥野雞湯。熱氣雖漸漸消散,卻在夜風中留下一絲難以磨滅的溫熱。
她心裡清楚,自己的命運,從此再不可能與往昔一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