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筆者我特別挑選出這兩部作品,來談論1990年代愛滋病男同志的生命故事。首先是台北市立美術館「開放式結局:TFAM放映計畫」選映了德瑞克賈曼導演的遺作長片《藍》,該片講述這位未曾隱瞞罹患愛滋身分的藝術家,「聽取」他如何面對愛滋的最後晚年。另一部作品則是來自金穗影展選映的加拿大紀錄短片《王洛埃,未竟之作》,作為「年度金選:我們,在邊界之上」單元的觀摩片,本片不只榮獲柏林影展短片金熊獎,更是今年的泰迪熊最佳短片,片中剪輯了加拿大華裔酷兒藝術家王洛埃過去拍攝的電視節目《多倫多與愛滋病共存》影像,這些遺失的素材如今也因此得以重見天日。兩部作品的主人公,儘管身處的地理空間不同,一個在加拿大,另一位則在英國,就此呈現出這個年代愛滋病患者治療所具備的共通性,同樣圍繞著醫院與重症病房,同樣得挨針、接受輸液,他們在鏡頭前展現的面貌卻大不相同,相同的是兩位主角(被攝者)都在1994年這一年離世。

「釋迦摩尼會指引我,但他手上沒有點滴。」
為何《藍》整部電影的畫面皆為同一片藍色?這片藍色即是賈曼當時的視野,他因愛滋併發症而失去一半的視力,眼前只剩下藍色的陰影,他試圖接受失明的事實,最終他選用了國際克萊因藍International Klein Blue (IKB)作為螢幕的底色。片中穿插著他日記般的獨白,以及他在醫院接受治療時的所見所聞,包含他一天得吞三十顆藥,吐出來後已半溶解的觀察,唸起了接受治療後可能引發的副作用,或是和他一樣恐懼眼盲的病友,深怕再也無法閱讀,再也無法讀報的未來到來。他自述自己穿著淡綠色的病人服,像是來到集中營,就此熬過比二戰更長的時間,這段話聽了感慨萬千,最讓我難忘的便是導演說到自己會暈針,畢竟每天得接上點滴,「我習慣了,但仍會閉上眼睛。」
到了短片《王洛埃,未竟之作》彷彿將《藍》裡「只聞其聲」的治療過程幻化為真,陳樂施導演直接剪進了王洛埃調配藥物並打入身體的過程,打開機器、沖洗管線的俐落身手,帶著幽默感去介紹當時愛滋治療的醫療器材使用方式。如同片中提到「指引手冊是寫給健康的人看的。」對於真正的病人來說則像被排除在外,因此《王洛埃,未竟之作》片中的這段「教學影片」顯得格外重要,他並非無聊、無趣的真實紀錄(對應到銀幕另一側主觀視角的醫院Vlog),而是身為觀眾的我們,見證這名勇敢接受愛滋治療的酷兒奮鬥史。

「感性的血是藍色的。」
《王洛埃,未竟之作》片尾顯現的字卡,我想這正是對電影《藍》的致敬。無論是《藍》或是《王洛埃,未竟之作》主視覺中一整片的「綠」,他們擺脫不了當時對罹患愛滋病的恐懼,畢竟「對抗恐懼才是人類的永恆。」但是透過這兩部作品,讓酷兒被邊緣化、被丟失、被掩藏的歷史得以延續,德瑞克賈曼在藍色房間接連呼喚著好友的名字,將他們唱成了歌,聲音也跟著回蕩在整個放映空間裡,這無疑是我在北美館觀賞的特殊體驗,「藍色」竟能透過聲音留下了超越視覺的印象,銀幕裡的藍好似要溢出,向上向左向下向右,若宇宙膨脹向外擴展,彷彿化解了時空的邊界,我因此與電影裡的他們觸碰在一起。

🎶延伸聽歌: #許含光 《#藍色房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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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北美館放映場次: 9/25 四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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