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凜雪鴉系列單篇,設定是凜雪鴉是一隻大白色狼犬,有時是人有時是狗,被殤不患從中途之家領回家養後被各種寵上天,習慣了被愛、安全感後,其中一篇日子的故事。
他適應床鋪的速度快到連自己都吃了一驚。
從第一晚被喚過去,到現在已經過了許多個夜晚,凜雪鴉每次踩上床,爪墊觸到棉布、膝關節陷進彈性裡,腦子就會先一步鬆開。
殤不患的家那張大床有一種奇妙的包容感,和小窩不一樣。
小窩像緊緊的掌心,可以保護著你。大床則像一片展開的胸膛,邀請你進入一片海洋。沙發則介於兩者之間,像下午的走廊,隨時可以翻身、隨時可以離開。
他很快發現,自己有了「選擇」的權利,而且這權利是被鼓勵的。
沙發、窩、床,想在哪裡睡都可以,殤不患沒有一次用眼神管束他。只要他回頭看,總能在那個人的眉眼裡看見一句話:你在哪裡,我就把哪裡變成家。
權利被承認的感覺很快變成一種輕微的驕傲。他開始把自己想成一個巡遊的國王,白天在沙發巡視版圖,夜裡回到床榻與他的國王並肩,偶爾也會躲回小窩,獨自聽雨。
某個夜裡,雨勢剛停。牆角還掛著潮意,窗邊的綠植滴一兩顆透明的水。
殤不患才剛洗完澡,擦著半乾的頭髮就坐上了床沿,手裡的毛巾在指尖繞了一圈又一圈,像在等誰。
他沒有喊名字,只是側過身,輕敲了一下床面。凜雪鴉耳尖動了一下,像接收到某種儀式性的召喚,腳掌踩過地板,跳上去,整個人順著彈性往前一撲,懷裡瞬間盛滿一整片體溫。
那晚的擁抱長過往常。殤不患把他抱得很穩,手心落在
肩胛與背脊中間來來回回溫柔地撫摸,像替他的翅膀收邊。
凜雪鴉不說話,只在那裡小小地蹭。尾巴在被子底下敲了兩下就停,改用呼吸表示滿足。他想,如果國王是這樣當的,那他要當一輩子。
日子又過去一陣。
有天,殤不患在睡前忽然叫了他一聲。
語調很輕,很慢,像是把名字放在掌心裡輕輕一推。
「凜雪鴉,過來。」兩個很溫和的音節,像枚印璽落下。
凜雪鴉心口猛地一熱,幾乎笑出聲。
他立刻從床尾爬到床頭,像一條接受冊封的白色長影,乖順地把下巴擱在對方掌心裡,眼神乾脆而熾亮。
那一刻他有一個可愛又清楚的發現:他真的是個被寵上天的國王。
更特別的是,他是會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就被加冕的國王。
他轉念更快。若他因為一句話成王,那麼殤不患是什麼?
他看著殤不患的眼睛,忽然在心裡替他加了一個荒謬卻準確的稱號。國王的國王。只有國王的國王,才能把「王」這個字從他的胸口點亮。也只有國王的國王,說一句「過來」,他就會像浪回到岸邊一樣,毫不猶豫地回到臂彎裡。
從那天起,他的撒嬌多了一個新維度。
以前他是理直氣壯地把臉往人懷裡拱,是自信的舔,是帶著得意的蹭。
現在他學會了另一種撒嬌。殤不患喚他一聲,他就會自願地把皇冠摘下來。不是被奪,而是自己取下,雙手捧住,安安靜靜地放在床頭燈旁,像一個懂規矩的王。
接著他會化成人形單膝跪坐在床上,把爪子收好,把手伸過去,掌心朝上,眼睛往上看,明明是狼,眼神卻甜得像蜜。
他的姿勢好看得過分,有一種謙卑而驕傲的平衡。那是只有被完整愛著的人才做得出來的姿勢。你知道你可以不跪,你也知道跪下不是矮化,是一種主動的親近。
第一次他這樣做的時候,殤不患怔了一下,嘴角明顯地忍笑。其實以殤不患的幽默,那一秒他真的差點說出什麼「轉圈」或者「打滾」的調侃。他甚至伸出手,在凜雪鴉的指節上輕輕敲了兩下,像要說「來個轉圈我看看」。
可他很快收住了。那個幾乎要說出口的調皮在他舌尖停住,換成了一個柔軟的停頓。殤不患把那一點小小的權力收回袖中,像一個真正的國王會做的事。他沒有讓凜雪鴉表演。他不想把他變成可愛的玩具,不想用技巧換笑聲。
他只想讓這個人有他的意志與主權。被愛著,且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