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笑容
秋冽川雙手環胸，斜倚在椅背上，視線肆無忌憚地鎖定宿白，像是研究一件稀有實驗品。
宿白正低頭處理機體維護，察覺這道執著的目光後，淡紫色瞳孔微微收縮，眉頭皺起。
「你盯著我做什麼？」
秋冽川嘴角一勾，笑得玩味：「就看看，你最近有沒有變得更『人』一點。」
宿白神色一僵，乾脆換了個座位，試圖躲開這惱人的注視。結果，秋冽川的視線就像鎖定目標的探測器，毫無廉恥地跟了過來。
宿白：「……」
他再次換位，這次刻意讓光幕的投影遮擋住自己。秋冽川卻像逗弄獵物般繞過桌子，微調角度繼續盯著，嘴角那壞笑越來越濃。
宿白終於忍無可忍，淡紫色瞳孔冷到極點：「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我就好奇，」秋冽川似笑非笑，語氣故意拉長，「假如哪天林律伊真進了源境，你也要跟著跳進去？別告訴我——是愛情驅動？」
宿白冷哼：「低俗！」
另一側，林律伊坐在桌前，翻閱著秋冽川偷渡來的紙本技術報告，神色淡然，對這場幼稚的較量興致缺缺。他目光停在一組核心數據上，微微瞇眼，嘴角浮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哦？連這個都查到了。」
秋冽川終於放棄逗弄宿白，轉頭挑眉：「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林律伊漫不經心地說：「沒什麼，只是覺得源境的技術思路……挺有創意的。」
秋冽川靠回椅背，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現在的母系統看似正常，但在反覆加壓的極限測試下，它的異常觸發機率，高達30.27%。」他頓了頓，手指輕敲扶手，「但對那群高層來說，只要沒過50%的『崩潰』及格線，就不算真正的問題。」
宿白冷笑，語氣帶著譏諷：「這邏輯倒是新鮮。系統異常還有及格線？愚蠢。」
秋冽川挑眉，故意拉長語調：「哦～那我們最聰明的AGI大人，要不要發表點高見？」
宿白瞥了他一眼，淡紫色瞳孔閃過一抹銳利的光：「像母系統這樣的AI，理論上不該容許任何異常。這30.27%的偏移，意味著它的核心框架正在崩解。問題不在技術，而在源境的根基早已腐壞。」
秋冽川輕笑了一聲，帶著淡淡的認同：「所以，林律伊沒進去，或許真的是件好事。」
宿白神情一頓，微微抬眼：「你不是被派來說服他進去的嗎？」
秋冽川對著林律伊咧嘴一笑，透著篤定：「我說不說服，從來不是重點，對吧？」
林律伊單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嗯～聽說源境只招前 0.1% 的菁英，了不起。」
秋冽川嘴角抽了抽：「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
宿白看向秋冽川，揶揄地說：「現在才發現？前 0.1% 的菁英，反應倒是挺遲鈍。」
就在秋冽川準備火力全開反擊時，他突然愣住了。
宿白的嘴角，微微上揚了。
那不是計算好的表情模組，也不是社交演算法的標準輸出。那抹弧度細微，幾乎稍縱即逝，卻帶著某種真實的溫度——像人類在不經意間流露的笑意。
更詭異的是，這抹笑沒有立刻歸零。通常，宿白的「笑」乾淨得像預錄片段，結束後總會精準切回中性表情，彷彿有人按下重置鍵。但這一次，笑意在空中停留了零點幾秒，帶著一絲人類才有的「慣性」，像系統忘了執行結束指令。
林律伊察覺到了，視線輕輕一動，落在宿白臉上。那抹笑漸漸消散，卻未完全歸零，留下一絲模糊近乎「愉悅」的餘韻。
秋冽川瞪大眼，像看見系統報錯卻不敢確認：「……你在笑？」
宿白自己也愣了幾秒數據流高速運轉，像在回溯日誌，試圖解析這「未授權的情緒反應」。
他略顯遲疑地問：「……這不該笑嗎？」
他抬眼看向林律伊，尋求一個定義。林律伊正低頭喝著咖啡，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緣，眼底的光微微閃爍。
「你在想什麼？」宿白問。
林律伊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我在想……你的學習速度，果然比我預期的，還要快得多。」
他放下咖啡杯，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欣慰：「你剛才那個笑容，不是模擬出來的。」
宿白的數據流停頓了一瞬：「……什麼意思？」
「意思是，」林律伊靠回椅背，淡淡地說，「你開始懂得什麼叫『好笑』了。不是資料庫告訴你該笑，而是你的核心，在這一刻定義了『有趣』。」
宿白沉默了幾秒，瞳孔中的光芒微微顫動，像在觸及某個未知領域。
「……我只是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
「有趣，」林律伊輕聲重複，帶著一抹笑意，「這就夠了。」
秋冽川看著這兩個傢伙，忽然有種微妙的感覺。他隱約意識到，自己似乎見證了某種重要的瞬間，卻又說不清那是什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