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銳計劃好了出逃路線,盧丹雖然貧脊,但至少是一大片的空白,或許能容下一絲真正的自由。
趁著夜幕低垂,阿銳悄聲走進小泉的帳篷,她上半身僅穿了件破爛的T恤,下半身裸露在外,因為她的下體現在已經惡化到不停流出膿血,甚至發出一股腐爛的魚腥味,幾隻蒼蠅在她身邊不停盤旋、虎視眈眈,她不是作戰人員,所以軍醫甚至沒來看過她,任由她自生自滅。
阿銳躡手躡腳、輕聲走到小泉的床前,「我們要去哪裡?」小泉氣若游絲地問。「逃出去,不然只是再被派去其他戰場送死。」阿銳小聲卻堅定的說,「妳不是說,妳還要等他來接妳嗎?所以,跟我一起逃走吧,我不會拋下妳的。」
他將已經快感覺不到重量的小泉駝上背、用毯子仔細縛牢在身上,必備的藥品跟物資用行軍背包背在胸前,然後小心翼翼、無聲無息的離開營區,往壕溝滑下去。他想得很仔細,長官一定不敢把有逃兵的事往上呈報,將會謊稱他已經戰死,屆時他的家人一樣可以領到撫恤金,而等安頓好之後,小泉可以想辦法聯繫上那男人,那是她僅存的一絲盼望,她那對愛的執念是欺騙,卻也是救贖。
他們紮營的地點在一塊高地上,沿著高地邊緣往下鑿出防禦的壕溝,爬出壕溝後不遠處有座小小的天然土丘,只要能跑到土丘後方藏身,就能成功遠離狙擊手的射程範圍。向下滑進壕溝並不困難,在上次攻防戰獲勝後,他們剩下的士兵人數已經不多、戒備鬆散,靠近土丘的壕溝胸牆射口空無一人。阿銳從壕溝裡面一鼓作氣地衝出去,只要跑得夠快,或許能不驚動哨兵爭取活命的機會。
阿銳彎低身體沒有回頭,黑幕遮掩下四周一片靜默,他想起初到阿道夫時,軍歌嘹亮、人人敬禮,那時他們說:你們沒得選擇。
可是現在,他選擇背著一個快死去的人、逃向一個或許不存在的未來。他要為自己,活著選一次。
他喘息著抵達土丘頂端,看見遠處地平線終於漸漸泛出魚肚白的曙光,像是為他們照亮一條未被應允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