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官邸中有電腦控制得宜的空調系統,氣溫永遠舒適怡人、屋內飄散著淡淡的柑橙與橙花基調的香氣,首相夫人穿著當季的訂製服,佩戴精緻小巧的成套鑽石飾品,坐在豪華氣派的交誼廳正中央,兩側各坐著兩位幕僚,後方一圈則是保全跟傭人們。
夫人出身富商家庭,當然也是基因訂製下的產物,當初她的父母早早就決定,這個家中最小的女兒,不用負責家中事業經營,所以不需要多睿智但一定要漂亮,完美的傻白甜是最好的政治聯姻工具,而這個小女兒也不負眾望地以美貌吸引到現在的丈夫,嫁入政治世家成為現在的首相夫人。
從交誼廳的大落地窗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首相的一雙兒女在諾大的庭院草地上,七歲的哥哥跟五歲的妹妹不知道正追著什麼跑,他們的臉頰跑得紅通通的、汗水浸濕了後背,保母們則站在不遠處,拿著水壺跟毛巾笑盈盈的看著這對兄妹,夫人望向窗外,覺得午後金黃的陽光讓這一幕看起來更加溫馨。
「夫人對於這次慈善晚宴有什麼想法嗎?」夫人把視線拉回室內,「大家覺得這次晚宴的主題選什麼好呢?」
「夫人,之前已經做過了流浪貓狗,這次換環保議題,您覺得怎麼樣呢?」
夫人突然間又被窗外小孩的笑聲吸引,望了一下窗外,突然開口說:「這...我在想,之前我先生通過的瑪格達琳法案,有些人覺得太嚴苛了,應該要給那些犯錯的青少年再一次機會,有些窮苦人家的孩子,可能只是資源不夠,也許我們可以做教育偏鄉兒童,或是關懷弱勢家庭的孩子?」
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幕僚們都嚇了一跳,「夫人,如果在這個時機點做這個議題,可能不是好時機,對首相的政治生涯來說,不是加分,反而會讓對手覺得我們兩面操作,更落人口實。」
但夫人心底總覺得有什麼地方錯了,她不會講冠冕堂皇的話吸引選票,也不會奸巧縝密的操縱局勢,但她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錯了,就像小石子跑進鞋底那樣的卡住她,「可是...上帝不是說過什麼,如果你自己沒有錯,才可以向別人丟石頭,類似這樣的話?我忘記正確是怎麼說。但我想,不是每個小孩出生,都能在富有的家庭裡,如果我們有能力,當初多做一點什麼、多關心他們一些,是不是這些人就有機會往對的道路走去?」她不能說出口的是,她從出生就被設定成不能有主見、高級花瓶般的政治聯姻籌碼,她也曾想過,或許有人可以給她選擇別條道路的可能?
最資深的幕僚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他在政壇見過太多曇花一現的繁華富貴後,被千刀萬剮的落井下石,能維持在這樣的高位並非輕而易舉,只要一步錯就是萬丈深淵。他似乎受不了夫人這樣天真又不切實際的想法,這種美好的大話誰不會講,但叫富人階級把錢從口袋裡拿出來幫助窮人,縮小貧富差距,或是跟那些沒權沒勢的人攪和在一起,犧牲鞏固自己權力、地位、資產的機會,誰願意?!
「夫人,您不需要有對底層的同理與道德疑慮,您只要能確保自己一輩子都待在上流社會就好。這些青少年的確有錯,就應該為自己犯下的罪行負責,這完全有民意基礎。」於是夫人紅著臉沈默了,但她懷疑這樣的沈默是否無罪?
會後大家一致決議,就在國家當代美術館舉辦慈善晚宴,為前衛藝術創作募款,屆時會有當紅的明星低胸露臀、穿著最新設計的華服出席,配戴璀璨耀眼的大型珠寶,媒體將鋪天蓋地的大肆宣傳,舉目都是這些人爭奇鬥艷的照片,當所有的人都眼花繚亂,就會忘記最重要、最需要被關心的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