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 — 早啊！彼得。」一陣如風似的招呼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茜語，白色薄襯衫突顯出她纖細單薄的身影，拎著她的黑色背包，踏進被朝陽照亮的茶水間。
印象中這個時候通常她應該還沒到公司才對？
「餒。。。早 —— 你昨天失眠喔？今天怎麼破天荒的這麼早到公司？」
「啊，對啊！昨天太早睡了，今天七早八早就醒了，我還吃了個早餐才來公司呢！」
「天要下紅雨了。那個茜語居然會早起。。。世界之大果然無奇不有 —— 」
話音尚未著地就聽到「啪」的一聲，隨即感受到背後傳來一陣灼熱的撞擊。
「欸 ——— 你揍我幹嘛 ——！？」 完全不會痛，但我還是浮誇的吶喊著。
「早餐吃太飽囉。」 她甩了甩那隻施暴的手掌。
「噯，對了，上次有件事情想問你。」
她難得用這麼認真口吻，不然大多時候都是有點輕浮的語氣。
「蛤？幹嘛？」
「嗯。。如果像是我這樣沒有基礎的人，想要學會像你那樣 ——— 設計出一隻角色，你覺得大概要多久的時間啊？」 她左手扶著臉，眼鏡鏡片上映著高光後，看到她認真的眼神。
「啊 ——— 這個也不太好講啊。」我抓著頭說。
「啊，就像這樣，如果我問你說，像我這樣要學習會寫程式要多少時間，你應該一時之間也很難回答吧？」
「噯，這麼說也有道理。」 她手托著她的下巴，點頭表示認同。
「可能要先看你目前的程度，才能判斷吧？」
「那你今天下班有空？我去你座位上畫給你看？」
今天金妮下班要去羽球團，所以自己就沒有打算去健身房了，下班也沒特別的事情。
「喔，好啊。」 我想了一下。「不過你男友今天不來載你嗎？」
「噯？他今天有事，沒辦法來載我啦。」
……
辦公室上面的時鐘顯示現在是晚上 19：20。
她從大概 30 分鐘前來我的位子上，等到教他如何用手繪板跟 Photoshop 後，半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此刻她的畫布上還是一片嘲諷滿點的慘白。
「這 —— 只能說真的是畫圖比寫 code 難 100 萬倍啊 ——— 」她滿臉挫折似乎還沒開始就已經想要投降了。
「一開始都要一點時間習慣啦！就像如果要我看到用黑壓壓的編輯器寫 code，我也是會痛苦好一陣子吧。」 我安慰她說。
「不過 —— 我好奇的是，為啥你突然想學畫角色啊？」
「啊 —— 其實也沒什麼 。。。」她嘆口氣，似乎在思索著答案。
「就覺得好像可以自己創造角色是一件很酷的事情而已。」
想起當初自己想學畫圖的原因，也是有股想要創作的慾望，因此自己大概可以了解那個感覺。
「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覺得你只是想畫奶妹跟大肌肌吧？」我忍不住吐嘈著。
「當然，我誰啊？」茜語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弧形。
「不過你要先適應手繪板的手感啦，它跟一般拿筆畫圖的感覺還是差蠻多的。」
「你先試試看畫這種簡單的造型，熟悉看看。」我拿著手繪筆在畫面上用黑色的線條描繪一個立體的方形，筆觸偏抖。
「喔！不愧是設計師，隨便塗立體感就跳出來了！」她瞪大眼睛好像真的驚訝的說。
「噗……看來還是沒那麼容易就是了。」畫布上依然是她努力畫出的歪七扭八。
「噯……對了？」她邊畫著圖邊若無其事的說。
「嗯？」
「你最近到底為啥一直對著手機傻笑啊！？上次問你給我裝死 —— 現在看你插翅也難飛了！」她突然放下筆猛然轉過頭來。
「啊……我突然想到還有事……我先走了……」我作勢要站起來。
「不准！」我又被她拉回位子上。「給我老實招來！」
「阿……」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
「蛤？你居然……這麼……不自量力！？」茜語露出揶揄的笑容。
「她可是號稱公司行銷之花欸！」她手靠在桌上托腮。
「對…對啊，我知道啊……」我心虛回覆著。
「公司聽說快一半以上的男生追過她，最後卻都難逃好人卡的命運。」
她繼續說著八卦：「之前她跟那個……我們公司的男神歐巴好像走得蠻近的。大家都在傳聞她們是否在一起。」
「不過是我，我也會選那個男神好嗎？喔……那個臉蛋跟身材，要不是我有男友……」她腦中似乎開始幻想些什麼……
「請停止你在男同事面前，對另外一位男同事，在腦中性幻想的行徑。」
「你才對他性幻想勒！」她辦了個鬼臉。
「我是直男，沒被掰歪好嗎？」我翻了個白眼。
「說不定你只是不夠了解你自己而已！」
要不是看在她是生理女的份上，我早就一拳貓下去了。
「不然……這樣好了！」她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大叫。
「啊？」
「不然你教我畫畫，那我幫你追金妮，如何？」她興奮的提議著，眼神閃著詭譎的光芒。
「啊？為啥？」
「有什麼好為啥的？不然你這個臭直男，怎麼會知道女生在想什麼啊？」她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
「不，我是說，幫我追金妮，你有沒有什麼好處，是吧？」我老實說。
「的確沒有什麼好處啦，但你花時間教我畫畫，我回報一點就當作學費吧。」她手轉著手繪筆。
「況且，幫助一個宅宅追女神感覺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你不覺得很有挑戰性嗎……？」她露出躍躍欲試的眼神。
「啊……真是謝囉……」我一臉厭世的說。
「別客氣，好兄弟。」她用拳頭捶捶自己的胸口，然後用食指指向我，一副 buddy buddy的模樣。
「你的首要門票，就是讓她知道有你這個人的存在。」她用宛如教練擬訂策略似的口吻說。
「啊……這個嘛……」
我猶豫了一下，思考該不該跟她講健身房的事情，後來還是跟她講了。
除了假戲情侶這段以外。
「天啊！彼得同學！這是很大的突破啊！你真的很棒！」
她的反應像是指導的運動員贏得冠軍似的，這個人真的是浮誇到有剩呀。
「真是謝囉……」我無力吐嘈。
「那接下來就是要，跟她建立好的關係！」我的戀愛教練公布了下一個階段目標。
「是、是。該怎麼實行呢？教練。」
「嗯，這個真是個好問題，這位同學！」她手抱著胸，推著眼鏡，露出一副專業十足的架勢。
「既然你們有去健身房，那麼最好下手的地點就是那裡了！」
「喔？然後呢？」
「你可以買個飲料給他喝、陪她一起跑步之類的、遞毛巾之類的。」
這個建議怎麼聽起來……跟直男的想法沒什麼不同，不就一樣是噓寒問暖、造三餐接送之類的。
「啊……這樣遲早會被當工具人吧？」
「哪會？當初我男友就是這樣追到我的啊！」她拍著自己胸脯，想用自己的親身經驗佐證。
但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我眼前的這位女性，外表完全是女性、生理也完全是女性，但骨子裡……根本完全是變態大叔啊！
「嗯，好的。教練，我下次試試看。」決定敷衍了事，趕快結束這一回合。
「干，又在敷衍我。」
「這你都看得出來？」
又是無聲的一拳砸在我手臂上。
「那來練習一下 —— 」她說。
「蛤？」
「練習一下怎麼牽手阿。不然到時候你緊張流手汗怎麼辦！？」
但茜語不知道其實我已經跟 —— 金妮十指緊扣地牽手過了。
「來 —— 手伸出來。」她伸出手掌，皮膚十分光滑白皙。
「不好吧？」
「囉嗦！」她徑自地把我的手牽起來，「你要這樣牽，不能太用力，女生會不舒服 —— 」
我的手只好當作「被示範的工具」。一下十指緊扣、一下被用指腹勾著。
她似乎開始把牽手公式化，講述如何牽手的 SOP。
「咦？彼得？」
一股熟悉的悅耳聲音從後方傳來，我們倆同時回頭。
眼前的女孩有著傲人豐滿卻又纖細的身材，精緻清秀的五官，紮著一頭耀著光澤的漆黑馬尾。
「啊……金妮？」我愣了一下，趕快放開茜語的手。
「你不是去打羽球嗎？」我緊張地問。
「對呀，我們結束回來公司放球拍，結果看到這邊的燈還是亮的，以為有人忘記關，沒想到居然是你。」金妮視線落在茜語身上，「這位是……？」
「喔，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部門的工程師，茜語。」我用手掌朝茜語的方向說。
「茜語，這個是……」話還沒講完，茜語馬上就回答道：
「你就是金妮吧？」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呀？」金妮的語氣充滿好奇。
「公司美女的名字我一定都會記得的唷。」
「啊……沒有拉，公司的女生都很漂亮。」金妮尷尬地笑了一下。
「啊……抱歉，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金妮說。
「沒事，我只是在跟這個傢伙學畫畫而已。」茜語拍了拍我的肩。
「時間也差不多了。」茜語望向牆上的時鐘，上面顯示 09：31 PM。
「那……那我先離開囉，葵還在樓下等我。」金妮轉身，「很高興認識你，掰掰。」揮揮手後經離開了。
「我知道為什麼你會喜歡她了……」我隔壁的女孩說。
「蛤？」
「她這樣連女生都有點心動呀。」她臉上露出變態大叔的模樣。
「呃……你已經準備要變成人妻了，請克制。」我努力阻止她內心的妄想小劇場。
「呵呵……好啦，閃人了！收一收吧。」
結果就約定每週幫她上一次的畫畫課。
「我們也每次評估與調整你追金妮的進度。」她煞有其事的宣布著。
呃……是也不用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