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場漫長的、沒有盡頭的、充滿了原始慾望與本能交織的結合。時間、空間,甚至連自我的意識,都在那場劇烈的衝撞與律動中,被徹底地、乾淨地,碾碎成了齏粉。
炭治郎不記得自己哭了多少次,也不記得自己攀上了多少次極樂的頂峰,然後又被那不知疲倦的Alpha,拖入更深、更沉淪的慾海。他只記得,在自己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感受到一股滾燙的、帶著強烈生命氣息的洪流,伴隨著後頸那永恆烙印的最終完成,一同注入了他的身體深處。然後,他的世界,便在一片炫目的、純粹的白光中,徹底失去了所有知覺。
他像一顆耗盡了所有光芒的星辰,墜入了溫柔的、無邊無際的黑暗。在那片黑暗中,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模糊的夢。
夢裡,他感覺到自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從那片被情慾與汗水浸透的、凌亂不堪的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橫空抱起。那動作,與幾個小時前那充滿了掠奪性的狂野截然不同,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對待稀世珍寶般的虔誠與溫柔。他記得自己似乎想睜開眼睛,眼皮卻重得像灌了鉛。
他感覺到溫暖的水流,輕柔地、仔細地,沖刷著他那早已酸軟無力的身體。他能感覺到一塊柔軟的、吸滿了溫水的海綿,正輕柔地、仔細地,擦拭著他身上那些歡愛的痕跡,甚至連指縫都沒有放過。他甚至能感覺到一隻寬大的、帶著薄繭的手,是如何溫柔地、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笨拙,為他洗去髮絲間的汗水。那份細緻的、無言的照料,讓他那漂浮不定的靈魂,感到了一絲安穩的重量。
最後,他感覺到自己被柔軟而乾燥的、帶著陽光味道的毛巾,徹底地、溫暖地包裹、擦乾。一件寬大的、帶著凜冬之海與陽光混合氣息的棉質T恤,被套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他便再次沉入了更深、更安穩的、再無一絲紛擾的睡眠之中。
當炭治郎再次醒來時,清晨的陽光,正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灑下一道溫暖而明亮的光柱,空氣中,有著微塵在光柱裡安靜地飛舞。
房間裡,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不,不是只有自己的。
他還能聽到另一個,沉穩的、強勁的、與他心跳聲完美重合的……心跳。
他緩緩地、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冰冷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溫暖結實的、帶著淡淡麥色的肌膚,以及一道起伏平緩的、屬於男人胸膛的線條。
他的身體,正被人以一種極具佔有慾、卻又無比珍視的姿態,緊緊地、密不透風地,擁在懷裡。那個總是與他保持著距離的男人,此刻,卻像一隻守護著自己寶藏的巨龍,將他完全又嚴絲合縫地,圈在自己的領地之內。
他沒有動,只是靜靜地感受著。
身體深處,有一種被徹底填滿後的、慵懶的酸痛感,像是在一場劇烈的運動後,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著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發自靈魂深處的……安寧與圓滿。
那股曾讓他痛苦不堪的、幾乎要將他逼瘋的空虛感,已經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而持續的、飽足的幸福感。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在自己的身體裡,除了他自己的信息素之外,還流淌著另一股強大的、冰冷的、卻與他完美契合的氣息。
富岡義勇的信息素,不再是外在的侵略者,它與他自身的檜木香完美地交融、共生,像兩條交纏的溪流,最終匯入同一片寧靜的湖泊,形成了一種全新的、只屬於他們二人的、和諧而完整的味道。
他下意識地、緩緩抬起手,撫上了自己發燙的後頸。在那裡,皮膚之下,腺體的深處,他能感覺到一個嶄新的、正在微微發燙的、充滿了生命力的烙印。那個烙印,像第二顆心臟,正與他胸腔裡的,以同樣的頻率,沉穩地、有力地,跳動著。而透過那個烙印,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覺到,那個男人平穩的呼吸,以及……那份深沉的、再無一絲不安的滿足感。
他不禁想,這就是……命定的感覺嗎?
不是被強權所迫的屈服,不是被本能所支配的沉淪,而是在經歷了所有的風暴之後,靈魂與肉體,都找到了唯一歸宿的、這種無與倫比的……平靜。
然而,當最初的、那份屬於Omega本能的滿足感與安心感,如同潮水般漸漸退去後,屬於「竈門炭治郎」的、那份清醒的理智,開始緩慢地浮出水面。
他看著兩人交纏的四肢,感受著男人溫熱的呼吸,以及空氣中那濃郁到化不開的、屬於他們結合後的氣味。
一個全新的、讓他感到恐慌的問題,悄然浮現在他的心頭。
熱潮結束了。
那份讓他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的生物本能,已經平息了。
那麼……接下來呢?
他依舊身處在這座華麗的牢籠之中。而那個曾將他視為所有物的男人,此刻,成了與他靈魂綁定的、最親密的伴侶。他們之間的關係,被一場失控的熱潮,強行地、不可逆轉地,推向了一個全新的、他從未想像過的、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境地。
他是誰?他依然是富岡義勇的所有物嗎?還是一個……被標記的、被承認的伴侶?
而富岡義勇呢?當他從情慾的掌控中清醒過來後,又會如何看待他?是會像對待一件終於打上標籤的收藏品,還是……
無數的未知,像無邊的迷霧,將他那剛剛獲得片刻安寧的心,再次籠罩。
這是命定的感覺嗎?
炭治郎想。
原來,命定,並不是終點。
它只是另一段更為複雜、更為迷惘、也更為……令人不知所措的旅程的開始。
炭治郎在那片混雜著安心與迷惘的思緒中,靜靜地、一動也不敢動地,躺在義勇的懷裡。他能感覺到對方平穩悠長的呼吸,溫熱地拂過他的頭頂,帶來一陣微癢的、令人安心的暖意。他像一隻在驚濤駭浪中漂泊了太久,終於被沖刷上一片未知卻溫暖的沙灘的小船,既感到劫後餘生的疲憊,又對這片陌生的陸地,充滿了不安與膽怯。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那具溫熱的、如同山巒般可靠的身體,有了一絲細微的動靜。那平穩的呼吸,節奏發生了變化,變得更深、更沉,然後,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義勇正在逐漸甦醒。
炭治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屏住了呼吸,假裝自己還在熟睡,長長的睫毛,卻因為過度的緊張而無法控制地、細微地顫抖著。
昨夜的風暴已經過去,那份被生物本能所支配的、狂熱的沉淪也已退潮。黎明,帶來了光亮,也帶來了……清醒的、令人恐懼的現實。
熱潮退去後的、清醒的富岡義勇,會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變回那個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將他視為所有物的男人?昨夜那場極致的、靈魂與肉體都彷彿要被燃燒殆盡的結合,對他而言,又到底意味著什麼?是一場 Alpha 對 Omega 理所當然的征服,還是一場……他不敢深想下去的、別樣的開端?
他能感覺到,義勇似乎微微動了動頭,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那道目光,不再像以往那樣,帶著審視與評估的冰冷,而是……溫柔的、專注的,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輕柔地、不帶一絲灼熱地,將他籠罩。那目光,似乎帶著實質的溫度,緩緩地、仔細地,描摹著他的輪廓。
然後,一個極其輕柔的、帶著無盡寵溺意味的吻,落在了他的髮頂。
那是一個不帶任何情慾的、純粹的、珍而重之的吻。像是在親吻一件失而復得的、獨一無二的珍寶。
炭治郎的身體,因為這個吻,瞬間僵硬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裡,擂鼓般地,狂跳起來。
「還好嗎?」
一個低沉的、帶著剛睡醒時特有的沙啞嗓音,在他的頭頂響起。那聲音,不再是像以前那樣冷漠得能將人凍傷的語調,而是充滿了憐惜與疼愛,溫柔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夢。那聲音的共鳴,透過義勇的胸膛,直接傳遞到他緊貼著的肌膚,讓他整個身體,都跟著那溫柔的音節,微微震顫。
炭治郎再也裝不下去了。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微微抬起頭,望向那個正低頭凝視著他的男人。
「我……還好。」他小聲地回答道,聲音因為羞澀與緊張而帶著一絲顫抖。他被這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富岡義勇,搞得有些愣住了。他準備好了一切最壞的打算,卻唯獨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一種……溫柔的開場。
「你昨晚暈過去了。」義勇的指腹,輕輕地、帶著安撫的意味,摩挲著他還有些紅腫的眼角,將一絲殘留的濕意拭去。「我很擔心。」
「擔心」這兩個字,從富岡義勇的口中說出,讓炭治郎的心,再次漏跳了一拍。他看著對方那雙深藍色的眼眸裡,清晰地映照著自己的、帶著一絲傻氣的、驚訝的倒影。那裡面,沒有了往日的冰冷與疏離,只剩下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溫柔與關切。義勇在說出那句話時,視線甚至有過一瞬間極其微弱的飄移,像是不習慣於如此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情緒。
義勇邊說,邊低下頭,又在他的額際,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如同羽毛般的吻。「但第一次結番都是這樣的,」他用著一種陳述事實、卻又極力安撫的語氣,解釋道,「身體會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以後……」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
「以後,我只會讓你舒服,所以不用感到害怕。」
以後。
這兩個字,像一顆投入了溫泉的石子,在炭治郎的心湖裡,盪開了一圈又一圈滾燙的、帶著甜意的漣漪。
這是一個他不敢去觸碰,甚至不敢去想像的詞彙。他的未來,早已在那個被強行帶離家的夜晚,被宣判了死刑。
而現在,這個男人,卻親口對他說出了「以後」。
他的臉頰,「轟」的一聲,徹底燒了起來。
對……他們已經結番了。
他,竈門炭治郎,已經是富岡義勇的、唯一的、被永恆烙印所標記的Omega了。
這不再是單方面的囚禁與被囚禁。而是一種……相互的、無法被斬斷的、名為「伴侶」的羈絆。
往後的熱潮……都會像昨晚那樣,被這個男人,用那樣激烈而溫柔的方式,徹底地、毫無保留地,佔有、安撫、並填滿。
一想到昨夜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羞恥的畫面,以及義勇那句「只會讓你舒服」的、充滿了暗示性的承諾,炭治郎便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又開始微微地、不受控制地,發起熱來。那不再是痛苦的熱潮,而是一種……夾雜著羞澀與期待的、溫暖的熱度。
他感覺自己的臉頰熱得幾乎能煎熟雞蛋,理智上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哪怕只是最簡單的音節,但他的喉嚨卻像是被熱氣堵住了一般,一個字也發不出來。最終,他只能更深地、像一隻鴕鳥般,將頭埋進富岡義勇那寬闊而溫暖的胸膛裡,試圖用這種方式,躲避對方那過於溫柔、也過於直白的注視。
義勇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窘迫。他沒有再繼續這個令人害羞的話題,只是用那隻環在他腰上的手臂,更緊地、安撫性地,將他摟了摟。然後,他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從胸腔深處傳來的、帶著輕微震動的、低沉而悅耳的共鳴。
那是一聲……輕笑。
炭治郎從未聽過他這樣笑,那聲音,讓他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餓了嗎?」義勇低聲問道,他用下巴輕輕地、廝磨般地,蹭了蹭炭治郎柔軟的髮頂,「我讓雅世準備早餐。」
一提到食物,炭治郎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自己的肚子,確實已經餓得咕咕叫了。昨夜那場漫長而激烈的結合,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與精力。
他小幅度地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蚋:「……嗯。」
接下來的起床過程,對炭治郎而言,是一場甜蜜而又極度羞恥的「折磨」。
他的身體,在經過一夜的、不知節制的索求之後,酸軟得幾乎不像是自己的。特別是腰部和雙腿深處,更是瀰漫著一種痠軟無力的、讓人臉紅心跳的感覺。當他試圖自己坐起來時,雙腿一軟,便差點從那張過於寬大的床上,狼狽地滑下去。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及時地、穩穩地,將他撈了回來,讓他重新跌入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別亂動。」義勇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霸道,卻又充滿了關切。「我抱你去。」
還不等炭治郎反應過來,他便被整個地、連人帶那床柔軟的被地,打橫抱了起來。
「啊!義勇先生!我自己可以……」炭治郎驚呼一聲,臉頰再次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地試圖用被子遮住自己那暴露在空氣中的、佈滿了青紫痕跡的身體。
「你可以什麼?」義勇低頭瞥了他一眼,那雙深藍色的眼眸裡,帶著一絲極其罕見的、戲謔的笑意,「再從床上摔下去一次?」
炭治郎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只能將臉埋進被子裡,任由他將自己抱進了那間寬敞得嚇人的浴室。
溫熱的水流,再次沖刷著他的身體。這一次,不再是帶著迷茫與恐懼的清洗,而是一場充滿了溫情與羞澀的共浴。義勇的動作,依舊有些笨拙,卻極其溫柔。他會仔細地、用指腹,為炭治郎清洗每一寸肌膚。當他的手指,撫過那些因為昨夜的激烈而留下了青紫吻痕的地方時,他的動作,會變得格外輕柔,眼神裡,也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悔般的情緒。那既是對自己失控的懊悔,又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對於自己作品的佔有慾。
當義勇的手指,輕輕地、帶著一種近乎敬畏的姿態,撫過他後頸那塊嶄新的、還微微發燙的烙印時,炭治郎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輕顫了一下。一股溫暖而酥麻的電流,順著那永恆的連結,同時流過了他們兩個人的身體。
「還疼嗎?」義勇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炭治郎輕輕地搖了搖頭。那裡早已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的、與對方靈魂相連的、奇異的麻癢感。像是有無數根看不見的、溫柔的絲線,正從那塊烙印的深處延伸出來,與眼前這個男人的靈魂,緊密地、歡欣地,纏繞在一起。
他能感覺到義勇的指腹,依舊停留在那塊敏感的皮膚上,帶著一種近乎敬畏的、反覆確認般的姿態,輕輕摩挲。那動作,讓炭治郎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更為深沉的、酥麻的熱意。
他有些慌亂。 在這樣赤裸的、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被這個男人如此珍視地、仔細地碰觸,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羞恥與不知所措。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是該躲開,還是……
最終,在一陣劇烈的心跳之後,他做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充滿了勇氣的動作。
他緩緩地,在那雙深藍色眼眸的注視下,轉過了身。
溫熱的水流,因為他的動作,而在兩人之間盪開一圈圈溫柔的漣漪。這是一個極具勇氣、也極具脆弱意味的動作。他將自己的正面,將那些同樣被烙印上了無數愛痕的、青紫交錯的、羞恥的痕跡,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富岡義勇的面前。他不敢抬頭,只能將視線,死死地盯著自己那在水中若隱若現的腳尖,長長的睫毛,因為緊張與羞澀而劇烈地顫抖著。
義勇的動作,因為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身,而有了一瞬間的停頓。他那雙原本正在為炭治郎清洗後背的手,此刻,也自然而然地,滑落到了炭治郎那纖細卻不失韌性的腰側。他的指腹,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皮膚下那溫熱而平滑的觸感,以及因為緊張而微微收縮的肌肉線條。他的手掌,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些,那是一個充滿了佔有慾、卻又無比溫柔的、宣告主權的環抱。
浴室裡,水汽氤氳,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朦朧而溫柔的薄霧之中。水珠,順著炭治郎那還帶著少年感的、清瘦的胸膛緩緩滑落,劃過平坦的小腹,最終沒入兩人緊密相貼的、水下的隱秘之處。
他們就這樣,在溫熱的水流與朦朧的水汽中,靜靜地、無言地,對視著。
炭治郎看著義勇的眼睛。那裡面,沒有了平日裡的冰冷與疏離,也沒有了昨夜那被情慾所染黑的、狂野的風暴。此刻,那雙深藍色的眼眸,像雨後初晴的、最為澄澈的深海,裡面只清晰地、滿滿地,映照著他一個人的、帶著一絲羞澀與不安的倒影。
而義勇,也在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因為水汽的蒸騰而顯得愈發濕潤、明亮的酒紅色眼眸;看著他那被自己親吻得微微紅腫的、柔軟的嘴唇;看著他那因為害羞而染上了一層薄紅的、乾淨的臉頰。
「那……」炭治郎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擠出幾個不成調的音節。他抬起手,用濕漉漉的指尖,輕輕地、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義勇那線條分明的鎖骨,「義勇先生呢?」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來表達自己心中那份巨大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好奇與不安。
「你……感覺得到嗎?」他小聲地問道,聲音輕得幾乎要被水聲所吞沒,「我這裡……」他指了指自己後頸的位置,卻不敢再回頭,「……的感覺。你……也會有嗎?」
義勇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後,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一隻手,覆上了炭治郎那隻正點在他鎖骨上的、冰涼的手。他用自己的體溫,將那隻手,溫暖地、不容置喙地,包裹了起來,與他十指緊扣。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低沉而沙啞。
他沉默了片刻,那雙深藍色的眼眸,微微垂下,似乎在凝視著兩人交握的手,又似乎在凝視著更深、更遙遠的、屬於他自己的內心世界。
許久之後,他才再次開口,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卻又重得,足以砸開炭治郎心中最後一絲不安的壁壘。
「像……」他緩緩地說道,「……終於找到了,我從不知道自己遺失了的寶物。」
這句話,像一道溫暖的、和煦的春雷,在炭治郎的心中,轟然炸響。
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俊美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抹可以稱之為「完整」的、柔和的表情。
他終於明白了。 對於富岡義勇而言,他並不是一件被尋獲的「所有物」。 而是……一片能讓他那漂泊了三十二年的、孤獨的靈魂,得以安然停靠的、唯一的港灣。
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喜悅與感動,像溫熱的潮水,瞬間淹沒了炭治郎的心臟。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再次紅了起來,一層薄薄的水光,在他的眼底,迅速凝聚。他想說些什麼,喉嚨卻被那洶湧的情感堵得死死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義勇看著他那副快要哭出來的、卻又努力忍著的樣子,心中一軟。他沒有再說任何話,只是緩緩地低下頭,用一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為溫柔、更為虔誠的吻,輕輕地,印上了炭治郎那微微顫抖的嘴唇。
這個吻,不帶任何的情慾與掠奪。 只有純粹的、深入靈魂的、安撫與給予。 他嚐到了水的味道,嚐到了沐浴乳的味道,也嚐到了……炭治郎那滴從眼角滑落的、帶著鹹澀味道的、喜悅的淚水。
一吻結束,義勇沒有再拉開距離。他只是將炭治郎,更緊地、更深地,擁進了自己的懷裡,讓他那張帶著淚痕的、溫熱的臉頰,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膛上,聽著自己那為他而劇烈跳動的、沉穩的心跳。
窗外,晨光正好,穿透浴室的磨砂玻璃,灑下朦朧而溫暖的光暈。 水聲「嘩啦」,溫暖而持續。
在這一刻,沒有過去,沒有未來。 沒有囚禁,也沒有虧欠。
只有兩個緊緊相擁的、完整的靈魂,在這片溫柔的晨光與水聲中,找到了彼此永恆的、安寧的歸宿。
嶄新的日常,就這樣,以一種炭治郎從未預想過的方式,拉開了序幕。
富岡義勇似乎將「以後只會讓你舒服」這句話,當成了一項需要嚴格執行的最高指令。他推掉了接下來整整一個星期的所有工作與會議,他那部幾乎從不離身的工作手機,被他毫不在意地丟在了書房的某個角落,徹底靜音。他寸步不離地,守在了炭治郎的身邊。
他像一個笨拙的、卻極有耐心的飼養員,小心翼翼地,呵護著自己那隻剛剛經歷了蛻變的、脆弱的伴侶。
他會親手為炭治郎準備營養均衡的一日三餐。儘管他那雙只習慣簽署上億合同的手,在處理食材時,顯得笨拙不堪,甚至還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指。當炭治郎驚慌地想為他包紮時,他卻只是毫不在意地將手指放進口中吮吸了一下,然後在炭治郎那又是心疼又是責備的目光下,繼續面無表情地,處理那塊被他切得慘不忍睹的蘿蔔。
他會抱著炭治郎,坐在客廳那張柔軟的沙發上,陪他看那些無聊的、充滿了廉價笑點的綜藝節目。儘管他那張英俊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炭治郎卻能感覺到,當自己因為節目內容而發出笑聲時,那個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會收得更緊一些,而那個男人的側臉線條,也會在不經意間,變得格外柔和。
而夜晚,則是另一番溫柔的沉淪。
Omega在第一次結番後的幾天裡,會因為體內信息素的劇烈變化,而變得格外敏感與黏人。炭治郎也不例外。
他會像一隻大型的、溫順的貓科動物,整夜都緊緊地依偎在義勇的懷裡。他會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臉,埋在對方溫暖的頸窩處,呼吸著那股能讓他感到無比安心的、凜冬之海的氣息。
而義勇,也總是極有耐心地,回應著他所有的索求。
有時候,炭治郎會在半夜,因為身體深處那股熟悉的、被徹底填滿後的空虛感而醒來。他會有些羞恥地、卻又無法抗拒地,用自己溫熱的臉頰,去蹭義勇的下巴,或是用自己的鼻尖,去尋找對方那帶著凜冽氣息的嘴唇。
而那個總是淺眠的Alpha,幾乎是在他有所動作的瞬間,便會睜開眼睛。
他不會問任何問題。
他只會用一個深沉的、充滿了安撫意味的吻,堵住炭治郎所有未說出口的不安與渴望。然後,用一場比上一次更為溫柔、更為纏綿的、深入靈魂的結合,將他那剛剛升起一絲空虛感的心,再次徹底地、溫柔地,填滿。
在這日復一日的、親密無間的相處中,炭治郎那顆曾被恐懼與不安所佔據的心,正在被一點一點地,用一種名為「愛」的、溫暖而霸道的情感,徹底地、毫無保留地,重新注滿。
他開始發現,這個男人冰冷的外表之下,隱藏著的是怎樣一顆溫柔而笨拙的、不善於表達的內心。他會記得自己不經意間提過喜歡吃什麼,然後第二天餐桌上就會出現。他會在自己看書睡著時,為自己蓋上毯子。這些微小的、無言的溫柔,比任何動聽的情話,都更能打動炭治郎的心。
他也開始漸漸明白,或許,所謂的「命定」,並不是一場單方面的、強權之下的掠奪與佔有。
而是一場……兩個孤獨的靈魂,在找到彼此之後,相互的、笨拙的、卻又無比真誠的……靠近與救贖。
義勇將他從深淵中救出,而他,也正在用自己的溫度,將那座名為富岡義勇的、永恆的凜冬,一點一點地,融化成一片溫柔的、只屬於他的,初春的海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