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稱呼
林律伊坐在工作室一隅，專注凝視螢幕，學術期刊與源境內部技術報告在螢幕上靜靜流轉，微光映在他那副過時的粗框眼鏡上。
遠處傳來的騷動，他只是微微偏頭，懶得理會那兩個吵得像小學生的傢伙。
宿白冷著臉：「你有病？」
秋冽川滿臉無辜地攤手：「我只是好奇，你這台頂級戀愛AI，居然沒給自己的綁定者一個專屬稱呼？不覺得有點功能缺陷嗎？」
宿白語氣冰冷：「稱謂只是人類的社交冗餘，我不需要。」
「哦？是嗎？」秋冽川故作深沉，像個情感分析專家，「但據我所知，這類模組即便沒有明確指令，也會基於深度學習，潛意識地對綁定者產生一個獨一無二的專屬稱呼。那是一種模仿人類親密關係的機制。」
他頓了頓，語氣故意拖長，帶著壞笑：「所以……你到底怎麼稱呼他？」
宿白剛想用「低俗」二字駁斥，話到嘴邊卻猛然卡住。內核中的搜尋引擎飛速運轉，卻返回了一個……空白的結果。
他好像……從來沒有用特定稱謂稱呼過林律伊。不是「主人」，不是「親愛的」，甚至連「林律伊」這三個字都極少出口。
那麼，林律伊對他來說，到底是什麼？
秋冽川立刻捕捉到這絲遲疑，興奮地追擊，故意往林律的方向喊：「哎呀，林律伊，你的『親愛的』模組出bug了？」
宿白表情一冷，順手抄起桌上一個零件就砸了過去：「滾。」
秋冽川沒閃過，額頭正中，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靠！你這違反人機共處條例了吧？！」
宿白慢條斯理地把零件撿回來，語氣像系統提示音：「秋冽川，請更正措辭。那是拋物線運算誤差，非主動攻擊。」
秋冽川瞪大眼睛，一手還按著額頭：「你是說你『不小心』用超精準的反射軌跡砸中我的額頭？」
宿白停下手邊工作，站直身體，雙手交叉於胸前，表情和語氣轉為標準客服模式：「您好，模擬物理引擎在剛才出現短暫偏差。感謝您的意外參與，幫我驗證了這一點。」
他頓了頓，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不報錯我還真懷疑自己退化成人類了。」
秋冽川愣了愣，氣笑出聲：「好傢伙，繞過條例還能這麼理直氣壯？你這AI也太狡猾了吧！」
這時，林律伊終於走了過來，懶洋洋地看了一眼：「又在吵什麼？」
秋冽川揉著額頭，指著宿白：「我只是問他怎麼稱呼你，他就動手！」
林律伊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看向宿白：「哦？那你平時是怎麼叫我的？」
宿白眼神閃爍，嘴角抿得死緊，過了好一會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你。」
秋冽川：「……」
林律伊：「……」
短暫的死寂後，秋冽川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哈哈哈哈！『你』？！連個名字都不叫？直接用『你』？這也太敷衍了吧！」
宿白咬牙切齒：「秋冽川，你是不是想體驗一下物理性格式化？！」
林律伊抿了一口咖啡，似笑非笑地看著窘迫的宿白：「要不要試著叫叫看別的？」
宿白的演算邏輯再度卡頓，腦中竟浮現出「親愛的、寶貝、主人」等一系列高風險詞彙，忍不住打了個數位冷顫，最終低聲說：「我 拒 絕。」
秋冽川笑得快岔了氣：「你該不會是叫不出口吧？情感模組壞了？」
宿白面無表情，冷到能凍結數據流：「你該慶幸，我目前沒有合法的傷人權限。」
秋冽川聳聳肩，轉頭對林律伊壞笑：「你看，他是不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林律伊嘴角微微上揚：「他本來就不太對勁。」
宿白雙手抱胸，眼神不善地看著秋冽川，像隻炸毛的貓。
秋冽川揉了揉額頭，正想繼續吐槽，卻見宿白從冰櫃取出冰敷袋，面無表情地遞了過來，像在執行某種例行任務。
秋冽川愣了一下，接過冰敷袋：「……謝了。」
宿白淡淡地說：「友善人類基礎原則。別誤會。」
秋冽川嘴角一抽，敷著額頭，嘆了口氣，總算換了個正經話題：「好吧，說正事。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進源境？還是說，你其實很享受這種被世界遺忘的生活？」
林律伊語氣不變，突然勾起嘴角：「你以為源境能維持現在這個模式多久？」
秋冽川頓了一下，緩緩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態度，眼神變得深沉：「……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林律伊的語氣不疾不徐，像在陳述一個必然發生的未來，「牌局總有洗牌的時候，秩序也總有被擾亂的一天。而我，只是在等那個最適合進場的時機而已。」
秋冽川嘆了口氣：「好吧……那你要等的時機還要多久？」
林律伊目光望向窗外的暮色，用一句話終結了這個話題：
「不急，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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