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悔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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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金幣。 我頭頂的天空，每隔一小時，就會下起千百枚金幣雨。 但凡我走過的地方，過一會兒，就會長出昂貴的黃金花。 連我碰觸過的海沙，都成了閃亮的鑽石。 我擁有一切。 可是⋯⋯即便我擁有這些，還是好孤單。 我想解決孤單。 用這些去交朋友吧？ 我拿起一整袋金幣，想跟一個孩子成為「朋友」。 但是那個孩子搖了搖頭，這樣對我說： 「我只跟擁有蘋果的人當朋友，只有金幣是不夠的。」 於是我拿著金幣，找到了一顆蘋果樹。 我請求它能給我幾顆蘋果，但蘋果樹拒絕了我。 「你從沒為我澆過半滴水，我為什麼要給你蘋果？」 我想⋯⋯只要我找到了水，我就能擁有它的蘋果。 於是我到了海邊，捧起水，海水成了鑽石。 我相當惱怒。 我將鑽石扔了出去。 鑽石打傷一隻螃蟹，牠生氣地夾傷了我。 「我不過就是想要一顆蘋果⋯⋯。」 這個時候，我看到遠處有個園丁。 「有了！」 「我去跟種果樹的園丁買蘋果吧？」 我拿著滿滿的鑽石。 「園丁，我能跟你買些蘋果嗎？」 「不好意思，我的孩子相當喜歡蘋果，我打算給他們做個蘋果派。」 園丁面有難色。 「⋯⋯。」 「⋯⋯。」 這可是鑽石！ 不知道可以買多少蘋果！ 那園丁肯定是瘋了！ 「⋯⋯。」 「⋯⋯。」 為什麼全世界都拒絕了我？ 我不過就是想要融入，為什麼這麼困難。 但我不會放棄，這不是還有黃金花嗎？ 別管那個要蘋果的孩子了，他真難搞。 去找個喜歡黃金花的女人吧？ 這樣就能獲得我想要的陪伴。 我隨意摘了好幾朵黃金花，它們的價值，或許是好幾塊田地那麼多。 果不其然，有一大群女人靠近了我。 她們向我拋媚眼，扭腰擺臀，有幾個美女甚至吻了我。 在女人的簇擁之中，我感受到了無上的滿足。 我摘了更多的黃金花給這些女人。 但當我把身邊的花都摘完後，女人全對我不理不睬了。 「各位，等一下還有更多花！」 「妳們理我啊！」 她們不願等待，全離開了。 「別走！」 「⋯⋯。」 「⋯⋯。」 然而，有個女人沒走。 「妳願意等我的黃金花長出來嗎？」 「在等待的時候，我可以給妳我口袋的鑽石。」 我掏出了鑽石。 「你為什麼要用金錢建立關係？」 女人搖了搖頭，拒絕了鑽石，留下這句話，也離開了我。 「⋯⋯當然是因為這會使我幸福！」 我被那女人的高傲激怒了，就算她沒聽見，我還是要為自己辯解！ 她完全不懂我有多努力。 「⋯⋯。」 「只是⋯⋯我現在該去哪裡，找到朋友呢？」 「我知道了。」 「這附近有間酒館，裡面的賭客與酒鬼，他們會接納我的。」 我帶著大把的金幣跟鑽石，走進酒館。 「各位，你們今天的消費，全由我請客！」 人們為我鼓掌。 交朋友哪裡困難？ 如此容易，剛才那個女人不知道在囂張什麼。 不想她了。 「這裡最貴的酒，給我來上兩支。」 「兄弟們，你們還想要什麼，自己點！」 就這樣，我一夜花光了我所有的金幣，還醉倒在路邊，吐了滿地。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口袋的鑽石全不見了。 或許是那些賭客做的。 「賭客⋯⋯。」 我身邊仍然空無一人。 我坐起身，頭痛欲裂。 我發現那個女人，站在遠處看著我。 她放下了一杯醒酒水，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我才不會接受她的施捨！」 「而且，我也沒東西給她。」 我沒喝。 就這樣，我搖晃地在大街走著。 然而，我連路都走不好，不幸地，我撞上了一個壯漢。 弄倒了他剛買的咖啡。 他揍了我一拳。 我無力地倒在地上。 「一旦下起黃金雨，要幾杯咖啡，你就有幾杯。」 「你打我，會後悔的！」 「哼，瞧你這副貧弱的樣子，憑著金錢就覺得別人要原諒你？」 「我最討厭你這種滿嘴都是銅臭味的傢伙。」 壯漢又踢了我一腳。 「⋯⋯。」 「⋯⋯。」 那女人又出現了。 她是來看我的糗態的吧？ 她把我帶到了巷子裡。 「放開我！」 我生氣地推開了她。 她因為我跌倒了。 然而，她眼裡的悲傷⋯⋯卻讓我感到內疚。 「別那樣看我！」 「我沒東西給妳⋯⋯一點金幣跟鑽石都不剩，黃金花還是種子！」 女人打了我一巴掌。 留下了藥，哭著離開了。 「⋯⋯。」 「⋯⋯。」 巴掌的灼熱感，又勾起了我內心的情緒。 但這一次⋯⋯不是憤怒了。 而是極端的清醒。 「我這個混帳！」 「別走！」 我追了上去。 然而，卻怎麼樣都追不到女人。 她走得太快了。 但我沒有放棄，我追到了市集裡。 我看見她了！ 她奔向了花店。 就在我即將要碰觸到她的時候。 一輛馬車衝了出來，朝著女人的方向駛去。 我推開了她。 「⋯⋯。」 「⋯⋯。」 馬車撞上了我。 馬從我身上踩過，踩斷了我的肋骨與內臟。 我傷的太重了。 然而，在我將死之際⋯⋯。 那女人的眼淚，讓我的面頰感受到了罕有的溫熱。 我這才知道，她不是因為我擁有那些而留下，而是因為她看見「真實的我」。 但我卻一直用這些東西，讓她別靠近「真實的我」。 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我帶著這股悔恨，連同她的悲傷，一同嚥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