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埃萊爾和卡爾從書塔下的密道穿梭到城市南方的一處地下診所,這裡沒有一個招牌,且頂頭的白熾燈閃爍著。診所牆上貼著過期廣告與勘災公告,上頭寫著某月某日因南方大水關係,神殿的長老要過來視察及為災民們祈福。卡爾看到這訊息直說:「原來神殿也懂做秀啊!」。
診所外匯集著被抹去後還活著的人以及找尋被抹去的人,他們的記憶斷裂、資料不完整、身分成疑,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如果他們一踏出這區域,休想活命。一些志願者每日都會偷偷地帶來一些吃的喝的與簡陋的生活用品及醫療器械,勉強維持著一處臨時庇護所。埃萊爾和卡爾背著夜色來到此處,帶著修補匠給的少量藥草與紙張,希望能為幾個剛被抹去的家庭做些補救。
一個年邁的婦人坐在角落,手裡緊握著一張塑膠護套裡的證件,那是她幾乎能記起的全部。她的兒子被宣告為「無命」三日後神秘失蹤,這份文件上的照片和名字對她來說像殘破的祈禱。志工告訴她:「我們可以試著用替代記憶鎖回部分情感,但成功率不穩定。」婦人把眼睛閉得更緊,淚水在眼角結成鹽痕,像是被幾次失敗淬鍊過的痛。埃萊爾蹲下,握住婦人的手。黑金裂痕在他胸前微微顫抖,突然一種想法浮現:或許可以暫時把一些完整的存在片段借給別人,讓失去的人再次認出彼此的影子,但這種做法既危險又不被允許。不過在這一刻,他更看見了那婦人的臉上,記憶缺口造成的真實撕裂,埃萊爾緩緩伸出手,輕輕把一小段自己記憶裡的老街市聲響推向那婦人,雖然不是婦人真實回憶的重構,卻是描述性的映照,像麵包攤的木鏟聲、傍晚買菜時的喊價、孩童與狗的奔跑聲。婦人的眼神在那一刻像被點燃,嘴角抽出驚訝的表情:「這些聲音...是我兒子小時候的嗎?」她哽咽說道,聲音顫抖著且帶著疑惑。

不過這樣的接觸不長。幾分鐘後,婦人的呼吸又恢復平常,緊握證件的手更有力些。她流下了不只是因為短暫回憶而出的眼淚,更是為了那片刻被承認的存在。其他人圍過來,有的看著那婦人,有的看著埃萊爾,眼裡有期待也有恐懼。有人小聲問:「你也能讓我們看一下我們該有的回憶嗎?」埃萊爾的胸口突然一陣抽痛;因爲他知道自己每一次的借出,也都會得到些什麼,也許是他不屬於的碎片,或是一段不屬於他自己的名字,又更是得到自己的空白。
診所的醫生走出診間搖頭道:「這不是長久之計。這位年輕人能做的是暫時安撫,真正要抵抗的是秩序系統的機械化判定,況且年輕人如果你再繼續這樣做,你會先被奪走所有的記憶。大家想要看到一名或許可以拯救大家的逆命者變成無用者嗎?」
這時一位年輕母親抱著她的小孩走來,孩子並不認出她,孩子的眼神清冷酷像被鍍上一層薄膜。母親低聲哭訴:「有沒有可能,這些在神官面前被判定無命的孩子,他們的真命盤資料被竄改了?我們的小孩被貼上假命盤,是不是有人想要抹去我們?不讓我們存活在這世界上!」話音未落,整間診所的氣氛一沉,這個字眼透露著更大的陰謀。
在那晚,埃萊爾還是幫幾個人鎖回片段記憶:一段鍋鏟敲打聲、一張泛黃照片的具體輪廓、一句母親呼喊的暱稱。那些短暫回歸的瞬間像火花,有的只持續幾秒,有的能夠支撐一整夜。志工們努力用筆記下每一個反應、每一聲哭泣,像是在紀錄一場微型的、由人類情感發出的抵抗統計,期望在未來能繼續幫這些無命者做些什麼。
然而,真正殘酷的是後果。某位被暫時「恢復」的年輕人,在離開診所不久便被貴族弓手盯上,追蹤晶片的回傳顯示他在半小時後遭遇「意外」。消息傳回,診所陷入恐慌。努力記錄的志願者嚎啕大哭,指責一切制度的殘忍,因為年輕人離開診所前才將他母親的臉龐記錄下來;而那名婦人聽聞後則緊攥著那張已褪色的證件,像緊握一根能把自己拉回世界的稻草。
假命盤上的真眼淚不單是愚弄或者戲劇,它是整個體制對人性的一次赤裸的試探。有人在這座城市裡以命運為商品,有人則用淚水證明一個最基本的需求:被看見。埃萊爾望著那些被賦予暫時完整的人,他的決心更堅定了,「即使代價昂貴,他也要把那盞小小的燈越點越亮。」

*AI 協助:
是(ChatGPT (GPT-5 Thinking mini)
文稿潤飾;Midjourney、Canva — 插圖與版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