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謙回到秀君家,秀君在客廳坐著,看見哥哥回來,便招呼他坐下。
秀君看著仲謙的表情有些微妙,有些擔心,輕聲的問道:「哥,你怎麼了?」
仲謙搖搖頭說道:「沒事!」他沒想讓妹妹知道,自己對那人怨恨的情緒,總覺得「怨恨」這件事不需要勞師動眾!
秀君看哥哥沒想說的樣子,也沒有再問!她了解解哥哥,也隱隱約約猜到哥哥情緒不對,大概與那個人有關!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她忽然聽到哥哥開口:「秀君,那個人……」
她等著哥哥說完,但是仲謙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他想到去老師家吃飯時,張老師輕飄飄地問了一句:「啊!你爸爸現在有女朋友嗎?」
聽到這樣的問題,他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沒反應過來,正想詢問時,卻聽到吳老師說:「對了,仲謙,叔承也結婚有小孩了吧?多大了?」
不及細想,下意識就先回答吳老師的問題,然而張老師也沒有重提,好像從沒說過,一切就是他的幻覺似的!
他想問秀君知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女朋友?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秀君看著哥哥,微微嘆一口氣,溫聲說道:「哥,我不是不怨恨他,某程度我跟你一樣的,但是有一天,我突然覺得我的人生有更多有意義的事,不該浪費生命怨恨他。但是你不一樣,你跟大哥一樣,從小就被他……」
她猶豫一下,斟酌了說詞,才繼續說道:「也許,如果不是媽護著,你們兩個大概會他打死吧!」
聽著妹妹的話,他終於不再猶豫,輕聲說出自己的疑問。
秀君聽完哥哥的話,側頭思考一下,看了哥哥的表情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感受到妹妹的眼神,他抬頭看了妹妹一眼,有些無奈地說道:「妳那什麼眼神,有什麼話直接說?」
秀君問哥哥:「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媽生病期間那個人的都做了什麼?」
仲謙想了想說道:「你說過,他每天都去醫院,但是常常中午左右就離開,說下午要去銀行。」
秀君聽著哥哥的話,忍不住蹙眉,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媽住院期間有過兩次急救,每一次那個人哭得不能自己,然後一邊哭一邊說,以後他就剩一個人,沒有伴了,怎麼辦?要怎麼過日子?」
聽到這裡,換仲謙皺了皺眉,他正色說道:「妳說詳細一些,這些妳好像沒有跟我說過!」
秀君驚訝地看著哥哥,反問道:「沒有嗎?」
看哥哥一臉嚴肅的樣子,她確定哥哥真的不知道。
她想到當時的事,有些無奈地開口:「那些話是只有我們在場時說的,如果有醫護人員在場,他就會說:一定要救媽媽,她明明都好好的,怎麼會這樣?或者,拉著若瑜問,媽媽會好起來對不對?她會沒事對不對?她不會有事對不對?」
仲謙聽到妹妹的話,心下恍然:「他在演?」
秀君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說道:「不知道,只是沒有醫護人員在的時候,他講的話應該才是真實的。有醫護人員在場,終究要面子,總不能好像只擔心自己吧!畢竟,他在外面總是沒忘記要經營一個好丈夫或者好父親的形象。」
仲謙聽著秀君的話,忍不住說道:「那個人真的很噁心,真的很爛!」
對於哥哥的話,她恍若未聞,繼續說道:「後來,媽走了之後,我們才知道那個為什麼他在媽住院期間不時跑銀行的原因!」
仲謙抬手捏了捏眉心,說道:「怎麼說?」
秀君想著母親過世之後,為了處理後事,所有人都聚集到家裡。
她對哥哥說道:「那個人自己說的,他把媽的錢全部都領回來,放在他的保險櫃裡面!他還很得意,本來因為稅務問題,辦事人員不給辦,讓秀琳去也不行,讓若瑜去也沒成功。後來,他託了關係,找了某個主任的樣子,對那個辦事人員施壓,這才通過!後來,他還送了非常貴重的禮物給人家,好像是金條之類的!」
聽到這裡,仲謙若有所思,說道:「所以,妳那時候拿放棄同意書給我,也是為了這件事?」
秀君說道:「其實我也沒搞得很清楚,但是他要求我們六個都必須簽!」
仲謙嘲諷地說道:「簡單的說,他不只要逃避法律的問題,更要全部都屬於他!這個人真的很……」
秀君說道:「他有意思意思分一些給我們,讓我們成為共犯,就是我們也有拿!」
仲謙有些疑惑地開口:「你們五個分的一樣多?」
秀君給了哥哥一個你是白癡嗎的眼神,語氣嘲諷地說道:「怎麼可能,那個人說因為三姊買很多房子,房貸很重,所以要給他們多一點;然後因為叔承剛買房子,所以叔承也要多一點。至於大哥、我、秀琳,大概就一樣吧!」
仲謙語氣淡漠的說道:「秀秀與阿昌從媽跟那個人身上拿不少錢,叔承結婚買房子更是他們出的錢吧!」
秀君點點頭:「三姊有博璿,從小出國比賽,一路保送念書的,現在還是知名大學的老師,這是讓他有面子可以炫耀的事,加上三姊會撒嬌,所以一定能從他手多少拿一點錢,即使媽過世之後,三姐說過爸是一個非常小氣吝嗇的人。大概油水沒有以前多吧!」
仲謙接過妹妹的話:「至於叔承,因為是一生,在那個人觀念裡,醫生可以救命,他非常怕死,所以要用錢把醫生兒子栓在自己身邊!家裡有醫生,生活才安心!」
秀君對哥哥比一個讚,輕嘆道:「就是這樣!」
接著又繼續說道:「至於你說的女朋友……」
仲謙嘲諷道:「有吧,不可能沒有!」
秀君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有些諷刺地說道:「媽一走,他便開始參加各種活動,尋找第二春!後來,真認識一個,一樣是退休的公務人員,他都說他的朋友,稱呼她為羅主任!」
仲謙打斷妹妹的話,說道:「讓我猜猜,那個人是不是想讓這個羅主任進門?」
秀君點點頭,有些無奈地說道:「不僅如此,那時候叔承家裝潢剛弄好沒多久,因為叔承就住在他樓上,加上他有叔承家的鑰匙,畢竟他出錢買的,叔承自然拿一把鑰匙給他!所以,在沒又告知叔承若瑜的情況下,他帶著人去參觀叔承家!因為若瑜身體不舒服請假回家休息,這才被撞破。因為被若瑜撞見,那個人就哭著說,他實在很孤單寂寞,讓羅住任進門陪他好不好?」
聽到這裡,仲謙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原來有鑰匙就可以隨便進入?原來去別人家不用告知主人?原來兒子的新房也是炫耀的一環?
秀君看哥哥震驚的樣子,起身到了一杯水給他,說道:「喝口水緩緩!」
仲謙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對秀君說了聲謝謝,隨後問道:「然後呢?」
秀君看了哥哥一眼,繼續說道:「秀琳完全反對,畢竟媽過世那個人就想找看護,還要求看護必須24小時貼身陪護,秀林都不接受了,更何況媽離開不到半年,他就動這樣的腦筋,鄭秀琳怎麼可能肯!」
仲謙說道:「也是,鄭秀琳一定覺得,那個人應該符合她心目中父親的形象,應該是對母親永誌不渝,她相信那個人拉著母親,在她面前擺出恩愛夫妻的樣子;也相信那個人對她說:我又不是禽獸,怎麼可能對女兒做這種事,我只是太生氣嚇唬她而已!」
秀君嘆了一口氣說道:「是,鄭秀琳就是這樣,希望所有人都應該活成她想像的樣子!當那個人不符合她心目中的形象,她就會催眠自己,爸爸說他不會這麼做,就一定不會這麼做!」
仲謙想到這個妹妹,他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她真的很笨很笨,應該說愚蠢至極!」
秀君接著說道:「因為鄭秀琳反對,所以這件事那個人沒繼續提起!然而,因為三姐夫的母親幾年前過世,三姐夫的父親跟那個人一樣,最後真的砸找了一個女朋友!所以,只要三姊他們回去,那個人就會問三姐夫一些,他爸爸跟他女朋友的事!也讓三姊券一勸鄭秀琳。」
仲謙點點頭,諷刺地說道:「物以類聚!」
秀君看了哥哥一眼說道:「所以,後來三姊有跟鄭秀琳說過,其實讓那個人有女朋友沒有不好,會少很多麻煩,他們過他們日子,就不會一天到晚要找人麻煩,真的沒有不好!」
仲謙嘲諷說道:「這種話,就算秀秀來講,鄭秀琳也聽不進去吧!」
秀君搖搖頭,緩聲說道:「我不知道,反正最後三姊跟我說,羅主任進門的事就不了了之,但是他們覺得那個人應該與羅主任保持某種聯繫。因為,不久之前平日的早上,三姊臨時想到一件事打電話回家,結果打了一個上午都在講話中!」
仲謙驚訝的問道:「那個人這麼能講電話?」
秀君瘋狂的點頭:「對,三姊說她打了好多次,都是講話中,一點間格縫隙都沒有!」
仲謙忍不住搖搖頭,開口說道:「都九十多歲了吧!」
看見妹妹點頭,仲謙在心裡默默嘆了好幾口氣。
秀君不知想到什麼,停頓了一會兒,淡然地開口:「其實,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釗邑的父親身上,我覺得像三姐夫的爸爸那樣也不錯。我可以理解鄭秀琳的想法,但是對於許多喪偶的男性來說,太太過世相當於生活機能停擺。一個大老闆的太太在住院,那個大老闆就已經開始物色下一任。」
仲謙聽著妹妹的話,他輕輕地開口:「那個人想怎麼樣都無所謂,反正我早被他趕出家門,他跟我沒關係了!但是,知道越多越能感覺到他的殘忍與無情,只是為母親感到不值得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