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0日下午14:00
「時光書屋」在老街深處。
陳老師的車停在巷口。
我們走進去。兩旁都是老房子。
紅磚牆。木門窗。
有些已經荒廢了。
有些還住著人。
曬著衣服。
空氣中有霉味。
還有燒香的味道。
我們走了五分鐘。
終於看見招牌。
很小的招牌。
木頭做的。
上面刻著：「時光書屋」。
字跡已經模糊了。
像是被時間磨平了。
我推開門。
鈴鐺響了。
叮鈴——
聲音很清脆。
在安靜的空間裡迴盪。
書店很小。
大概只有十坪。
但書很多。
從地板堆到天花板。
到處都是書。
古書。舊書。二手書。
有些書頁已經泛黃。
有些封面已經破損。
但都整齊排列著。
空氣中有紙張的味道。
還有時間的味道。
像是走進了另一個時代。
「有人嗎？」我問。
沒有回應。
只有鈴鐺的餘音。
我往裡面走。
經過一排排書架。
手指輕輕滑過書背。
突然。
「我等你很久了。」
我嚇了一跳。
轉身。
一位老人站在櫃台後面。
60多歲。
白髮。白鬍子。
穿著長袍。
深藍色的。
像是古裝劇裡的人。
他看著我。
眼神很平靜。
但又像是看穿了什麼。
「你……在等我？」我問。
老人點頭。
「陳俊宇來買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很慢。
每個字都很清楚。
「總會有一個人留下。」
「總會有一個人來找答案。」
「而那個人。」
他指著我。
「就是你。」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老師站在我旁邊。
「老闆，」她說。「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老人沒有看她。
只是盯著我。
「你想知道他們去哪了？」
我點頭。
「你想知道怎麼把他們帶回來？」
我再次點頭。
老人轉身。
從櫃台下方拿出一本書。
很薄的書。
黑色的封面。
沒有書名。
只有一個符號。
我認得那個符號。
和教室裡的一樣。
「《歸途之書》。」老人說。「打開歸途之門的方法。」
他把書放在櫃台上。
推向我。
我接過書。
很輕。
但又像是很重。
「你的同學們去了另一個世界。」老人說。「但他們不知道怎麼回來。」
「那我怎麼帶他們回來？」
「這本書裡有方法。」老人說。「但你要快。」
「多快？」
老人沉默了幾秒。
「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嗎？」
「昨天早上10點03分。」
老人看著牆上的時鐘。
現在是下午兩點。
「那邊6天，」老人說。「這裡1天。」
我愣住。
腦海裡快速計算。
昨天10:03到現在14:00。
約28小時。
一天多一點。
如果那邊6天等於這裡1天……
「他們已經在那邊7天了？」
老人輕輕點了頭。
我的手開始發抖。
7天。
他們已經在另一個世界一週了。
「還剩多久？」
老人拿起粉筆。
在櫃台上寫。
「歸途之門會開啟252天。」
「252天？」
「從召喚那一刻開始算。」老人說。「252天內，門還開著。」
他在旁邊寫：
252天（那邊）= 42天（這裡）
「42天……」我低聲說。
從昨天到今天……
我看著時鐘。
已經過了1天多。
「還剩41天，」老人說。「換算成那邊，就是245天。」
245天。
如果超過252天……
「門會關上。」老人說。「永遠。」
永遠。
這個詞像一把錘子。
敲在我的胸口上。
「你是說……」陳老師的聲音在顫抖。「如果超過42天，他們就回不來了？」
老人點頭。
「那個世界會成為他們的世界。」
「這個世界……」
他看著我。
「會忘記他們。」
我握緊手中的書。
「為什麼是我？」我問。「為什麼我能帶他們回來？」
老人笑了。
很淡的笑容。
「因為你沒有慾望。」
「什麼意思？」
「召喚需要純粹的慾望。」老人說。「想要逃離的慾望。」
「但你沒有。」
「你不想逃離這個世界。」
「你不想去任何地方。」
他指著我的胸口。
「所以你能走進那個世界，也能走出來。」
「而他們……」
老人搖頭。
「他們去了，就走不出來。」
「除非有人帶他們走。」
我看著手中的書。
「這本書會告訴我怎麼做？」
「會的。」老人說。「但你要記住。」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嚴肅。
「那個世界會給你想要的東西。」
「會試圖留住你。」
「如果你動搖了。」
「如果你產生了慾望。」
「你也會被困住。」
我深呼吸。
「我不會動搖。」
老人看著我。
「希望如此。」
他轉身。
走向書架深處。
背影消失在陰影中。
只留下最後一句話：
「記住。42天。不能再多了。」
我和陳老師走出書店。
手裡拿著《歸途之書》。
陽光刺眼。
我瞇起眼睛。
「林宇，」老師說。「你真的要去嗎？」
我沒有回答。
只是翻開書。
第一頁寫著：
「歸途之法，唯心所向。」
「無欲者入，有心者返。」
「時限既至，門將永閉。」
我闔上書。
看著老師。
「我沒有選擇。」
「42天。」
我轉身看著書店。
招牌還在。
但門已經關上了。
鈴鐺沒有再響。
像是從來沒有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