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餘溫 EMBER》臨止(LinZhi)|Aven Nocturne - 當「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成為世界上最危險的問題
CHAPTER 15 — 存在的家-HOME IN BEING
——「是你。」
這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投入靜止湖面的巨石,在季挽的心湖裡掀起滔天巨浪。他怔怔地看著奉晞,大腦一片空白,幾乎無法處理這簡單至極卻又複雜到極致的答案。
是我?
一直都是我?
從千年之前,到輪迴之後,他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執念,所有的目光所及……從始至終,都只有「我」?
巨大的震撼讓季挽幾乎失去了所有反應能力。
他看著奉晞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面翻湧著他無法完全讀懂的、跨越了漫長時間的深沉情感——有眷戀,有溫柔,有無法磨滅的痛楚,還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那絕不是看尋常愛人的眼神。那更像……像是在凝視自己失而復得的靈魂,像是在仰望某種信仰,像是在完成一場歷經劫波的朝聖。
奉晞懸在他臉側的手終究還是緩緩落下了,卻沒有觸碰他的皮膚,只是極輕地、近乎虛空地拂過他額前的碎髮,帶著一種近乎戰慄的小心翼翼。
「很可笑,對吧?」奉晞的嘴角扯出一個極淡、極苦澀的弧度,聲音低啞,「自己追逐自己,自己眷戀自己……像一個永遠走不出的莫比烏斯環。」
——像一場永無止境的、向內的朝聖。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種深刻的自我嘲諷,卻又摻雜著無可奈何的宿命感。
「我試過……看向別人。但在經歷過那樣極致的羈絆之後,其他所有的情感,都顯得蒼白寡淡,索然無味。」
他的目光依舊緊緊鎖著季挽,彷彿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靈魂最深處。
「我的七情六慾,愛恨痴纏,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和你——和『我們』——牢牢綁定了。再也分不出一絲一毫,給其他任何人。」
季挽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酸脹得發疼。
他終於明白了奉晞那偶爾流露的、與世隔絕般的寂寥從何而來。
那不是因為孤獨,而是因為……他的世界早已被一個唯一的名字徹底填滿,再無空隙容納他物。
千年輾轉,滄海桑田,也未曾改變分毫。
「所以,不用困惑,也不用覺得有什麼不同。」奉晞的聲音漸漸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們之間的關係,不需要用世間任何現存的詞彙來定義。我們就是彼此。這就足夠了。」
——存在本身即是定義。這就足夠了。
他站起身,像是結束了這個過於沉重的话题,習慣性地揉了揉季挽的頭髮:「早點睡,明天早課。」
他轉身走向浴室,背影依舊挺拔,卻在門框投下的光影裡,莫名透著一股歷盡千帆後的疲憊與孤獨。
季挽獨自坐在燈光下,許久沒有動彈。
奉晞的話語像鐘聲一樣,在他腦海中不斷迴響,震顫著他的靈魂。
——自己愛自己。
——這聽起來是多麼自戀又荒誕的命题。
可當這份『自愛』跨越了生死輪迴,具象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帶著千年的風霜和毫無保留的熾熱再次站在你面前時,帶來的衝擊與震撼,遠非任何世俗愛情範本所能容納。
那一夜,季挽在寂靜中睜著眼,思緒如潮水般沖刷著他過往的認知。
他終於想通了那份若有似無的『隔閡』從何而來——奉晞的目光始終透過『季挽』這個皮囊,凝視著更深處的、他們共有的靈魂本源。
他的愛,是對整體的眷戀,是對『存在』本身的守護。
這份愛,宏大,深沉,卻也因為過於純粹而顯得有些……非人。
然而,季挽發現,自己並不感到失落。甚至因為這份認知的清晰,而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與釋然。
他無需再為自己被他人被世界定義的「不夠好」而焦慮,因為奉晞所愛的,本就是他存在的本質。
他不再試圖去剖析奉晞的付出,是源於『愛情』、『責任』,還是刻入靈魂的『本能』。
他開始坦然接受這份獨一無二的、專屬於他的『晞光』。
他甚至開始嘗試,用「季挽」的方式,去回應那份來自靈魂本源的、浩瀚如星海的情感。
他會記得奉晞熬夜後偏愛的那款清茶,悄悄補滿見底的茶葉罐。
他會在奉晞陷入那種抽離的、彷彿神遊千年之前的靜默時,不去驚擾,只是調暗燈光,然後默然坐在不遠處,手邊備著一杯漸涼的溫水。
他甚至在一次,奉晞彷彿因舊傷發作——季挽猜想那傷或許來自那個「修仙界」——隱隱作痛卻強忍著不說時,第一次主動伸出手,學著他以往的樣子,笨拙卻堅持地替他輕輕揉按太陽穴。
奉晞對於他的「回饋」,最初是顯而易見的錯愕,隨即那雙總是深邃平靜的眼眸裡,會驟然迸發出驚人的亮光,像是夜空中驟然綻放的煙火。他從不拒絕,只是會用一種更加柔軟、更加繾綣的目光久久地注視著季挽,彷彿要將他此刻的模樣,深深地烙進永恆的記憶裡。
他們的關係進入了一種更加玄妙的和諧狀態。無需言語,一個眼神便能知曉對方所需。
他們是彼此最親密的室友,最合拍的學伴,最信任的戰友,更是靈魂層面高度共鳴的半身。
——————
大學畢業那年,他們一起搬出了宿舍,在校外租了一個不大的公寓。
搬家那天忙亂不堪,等到終於將最後一個箱子搬進屋,兩人都累得癱倒在光禿禿的床墊上。
夕陽的餘暉如同流淌的蜂蜜,透過一塵不染的玻璃窗潑灑進來,將滿室零亂的雜物與飛揚的塵埃都染上一層溫暖的金色。空氣裡混雜著新家具的氣味與舊書的墨香。
奉晞側過身,用手支著頭,靜靜地看著躺在旁邊、閉目喘氣的季挽。目光一如既往地專注而溫柔,卻又似乎多了些什麼。
季挽感受到他的視線,睜開眼,直直撞入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奉晞伸出手,這一次,沒有像往常那樣揉亂他的頭髮,而是用指尖,極輕、極緩地,如同觸碰一個易碎的夢境,細細描摹過他的臉頰。從眉骨的峰巒,到鼻樑的陡峭,最後流連於嘴唇柔軟的輪廓。動作裡帶著一種近乎儀式般的鄭重,與無聲的眷戀。
季挽沒有動,只是靜靜地回望著他,感受著那微涼指尖劃過皮膚所引發的、細密的戰慄。
「季挽,」奉晞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某種鄭重其事的意味,「我們這算不算……真正有一個家了?」
家。
這個字,像一顆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季挽心底蕩開層層疊疊的、苦澀與甜蜜交織的漣漪。對他而言,「家」曾意味著壓抑的沉默、無盡的抱怨與深入骨髓的孤獨。而此刻,在這個被金色夕陽浸泡、被雜亂紙箱包圍的陌生空間裡,看著眼前這個跨越千年時光、只為奔赴他而來的存在,這個字忽然被洗去了所有灰霾,被賦予了嶄新的、溫暖而厚重的意義。
他看著奉晞眼中那清晰可見的、屬於「人」的緊張與期盼,心臟軟得一塌糊塗。
他伸出手,覆蓋住奉晞停留在他臉頰的手,將那微涼的指尖緊緊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裡。然後,他極其緩慢地,卻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
「嗯,」他的聲音有些啞,眼眸卻亮得驚人,裡面倒映著漫天霞光與奉晞俊朗的容顏,「我們的家。」
奉晞的瞳孔微微放大,隨即,那眼底像是驟然落入了萬千星辰,璀璨得令人窒息。他反手緊緊握住季挽的手,力道大得指節泛白,卻又充滿了失而復得般的、近乎疼痛的珍重。
他低下頭,額頭輕輕抵住季挽的額頭,鼻尖相觸,呼吸交融。
這是一個不帶情慾色彩、卻比任何親吻都更顯親密的姿勢,彷彿兩個漂泊了萬古的孤獨靈魂,終於找到了歸途,在此刻緊緊相依,圓滿無間。
「真好。」奉晞閉上眼睛,極輕極輕地嘆謂道,聲音裡充滿了巨大的、塵埃落定的滿足感,與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哽咽,「這一次……終於,來得及了。」
季挽沒有問「來得及」什麼。他彷彿能穿越時空,觸碰到那份深埋於千年光陰之下、曾經未能圓滿的遺憾與錐心之痛。他閉上眼,感受著額頭傳來的溫熱觸感,感受著十指緊扣傳來的堅定力量,感受著靈魂深處傳來的、無比安寧的共鳴。
窗外,城市華燈初上,人間煙火如織。
房間內光線漸次隱去,唯餘兩人交融的呼吸聲,如同微小的潮汐,在這方屬於他們的天地裡一起一落。
在這個只屬於他們兩人的、小小的「家」裡,一個靜謐方寸之間,殘缺的靈魂終於得以完整、漂泊千年的殘魂終於得以安駐,千年的孤寂終於被溫柔填滿。
奉晞帶來的,不僅是靈魂的補全,更是季挽整個世界,從此的晨光微曦。
無需告白,無需誓言。
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彼此最深情的告白,與最永恆的誓言。
靈魂認得的歸途,終究會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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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BER: The Kind of Love We Forgot to Name|Aven Nocturne|A LinZhi Studio Book
【 關於《餘溫 EMBER》與它的延燒 】
這不是一個喧嘩的故事。
它關於宏觀、關於微觀,
關於世界與世界之間,那個唯有你來定義的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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