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灣金沙酒店三樓,水晶吊燈如冰層般垂落,左右皆是鏡面牆,反射著賓客的笑聲、紅酒、珠寶與攝影燈閃爍。
新聞、慈善家、財團、演藝名人、官員……每一張臉都乾淨、優雅、可信任。
這是永望基金會最擅長的場面: 利用光,遮掉所有陰影。
蕭遙換上一身黑色正式西裝、領結打得完美,胸前佩著INTERPOL身份徽章。
哪怕不說一句話,徽章就能讓人讓路。
但今晚,他不是來讓路的。
他是來堵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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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開始前,主持人用溫柔的英文宣告:
「今晚,我們將為亞洲弱勢家庭募款,
特別是失去家人的兒童。」
台下拍手、微笑、舉杯。
蕭遙心裡只想起一件事: 那些「失去家人」的孩子裡,有多少人是證人被清掉後留下的遺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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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二十一分,會場中央的人潮自然地分開。
那不是命令、不是安保推開,而是一群人自動讓出道路。
主腦登場。
他穿著靛藍色西裝、領帶無花紋、笑容謙遜。
那張臉在新聞上出現過,在慈善合照出現過,在政商聚會出現過。
英文名字:Mo Chung
身分:慈善家、社會正義倡議者
蕭遙第一次親眼看到他。
Mo的第一個動作不是致意、不是握手,而是掃視全場。
那眼神冷靜、短促、有邏輯——像在計算每一個人的價值。
他沒有看蕭遙。
沒有有人介紹他。
也沒有人告訴他國際刑警來了。
但在場所有人卻下意識繃緊表情——
像是有捕食者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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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邀請Mo上台致詞。
他拿起麥克風,聲音平穩、磁性、溫和:
「我們不是在救世界,
我們只是在提醒世界—— 善良需要被看得見。」
台下掌聲響起,鏡頭拍照、新聞直播、社群轉發。
蕭遙看著他,什麼也沒說。
可是那句話,像是故意對某人講的。 像在說:
——如果沒被看見,就不算善良。
——如果你想看見,你就得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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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中段,Mo離開舞台,開始跟賓客交流。
握手、寒暄、合影、談公益計畫,每一次他微笑,周圍的人就卸下戒心。
但蕭遙注意到一件事:
他從不喝酒,從不吃東西,從不背對出口。 像一個從不放下警戒的人。
八點零五分,Mo轉頭,目光第一次落在蕭遙身上。
沒有驚訝
沒有好奇 沒有不安
就像他早就知道蕭遙會出現。
他走過來,腳步優雅、語氣連禮貌都帶著控制。
「INTERPOL?」
Mo微微一笑,「今晚不是你們的場合。」
蕭遙淡淡回:「犯罪通常也不挑場合。」
Mo輕聲笑了,那笑容無聲卻鋒利:
「你是新來的吧。以前來的那些人,都比你聰明。」
他舉手示意侍者遞酒杯,卻沒喝。 「因為他們知道——慈善是全世界最乾淨的洗錢方式。 沒有人會調查善良。」
蕭遙看著他:「你的基金會,找不到創辦人、找不到開戶人、找不到捐款去向。」
Mo聳肩:「因為我們捐的是希望,不是錢。」
「你們不是在幫受害者。」蕭遙低聲說,「你們在處理受害者。」
Mo的笑容像被刀削掉,冷得只剩骨架。
「小朋友,」他壓低聲音,語氣換成原本的口音,「你以為你看到什麼?」
蕭遙不動:「我看到有人不希望證人活著。」
Mo微微前傾,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如果世界想忽略傷口,那替世界縫起來的人,是罪人嗎?」
蕭遙盯著他:「縫起來,不等於殺掉。」
Mo眼神終於露出興味。
「你是第一個敢跟我正面講這句話的人。」
他把酒杯放在蕭遙的手上。
「你有勇氣。但勇氣不代表活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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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Mo轉身、舉杯、再次恢復慈善家的微笑。
鏡頭拍攝、賓客鼓掌,他像個英雄。
只有蕭遙知道,在這一串完美笑容底下—— 這男人的一句話,是威脅,不是對話。
**
八點三十二分。
蕭遙走向角落,打開手機,準備回報國際刑警。
螢幕跳出新訊息:
沒有發件人。
只有一句話:
「你做得不錯。下一步,讓他相信你會失敗。」
蕭遙愣住。
那不是主腦的語氣。 那是——死神。
又一行字冒出來:
「Mo不怕警察。Mo怕的是希望。」
螢幕再跳:
「明天,讓他的希望恐慌。」
訊息消失。
沒有備份。 沒有紀錄。
蕭遙抬頭看向會場另一端。
Mo正在和捐贈者握手,完美如教科書。
但蕭遙知道: 他不是在玩慈善, 他在玩金流、情報、人命、恐懼。
而死神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讓整個新加坡相信,
永望基金會要倒了。
不是逮捕
不是搜查 不是抓人
是恐慌。
因為恐慌會逼主腦犯錯,
犯錯會逼主腦露底, 露底會讓錢回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