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了至少十年的事情

前言:

先謝謝巨獸的詩篇將接力棒遞來。

本人是個習慣把事情脈絡說詳細的話嘮，此篇，真的有點長還有點沉重，不含小標題，共計約3571字。

1.名字的形狀，文字的魔法

看到這個題目時，自己還在計算有哪些事情時，最先想到的是閱讀跟書寫。

閱讀，對我來說，開始得很晚。

沒上過幼稚園，要上小學前，阿公特地買了專屬於我的折疊學生小桌椅，這張折疊桌椅，陪我到國中。

看著阿公示範一筆一劃教我寫自己的名字，跪坐(年紀太小…)在折疊桌椅上，細細描繪練習時，心裡有無限雀躍，原來，我的名字變成文字是這樣?

那…所有東西，都有自己的『另一個樣子』嗎?

輕輕摸著紙筆上的文字，猜著紙、筆、折疊桌椅的名字，會長甚麼樣子?

一個好大的世界，正準備為我打開…嗎?

拿著新到手的自介信，期待著之後會拿到的鎖匙，幫我打開藏著神奇的門。

舅舅帶我去新生報到時，看著校園，心裡滿是好奇欣喜，這就是學校嗎?

阿公說:我可以在這裡，學會好多東西，是甚麼呢?

一間間的房間，藏著甚麼寶藏呢?

不知名的植物，圍著一圈綠地，以後我就可以跟穿著一樣服裝的哥哥姊姊(?)們一樣，笑著說著走在水泥地上，輕輕摸過每一棵小樹吧?

那一刻，連太陽都特別溫暖，除了讓心裡特別溫溫熱熱外，還把目所能及的每一處，都映照得輝煌無比，像把大大的房子、樹、經過的人，都鍍上一圈金邊。

 2.學習的殘酷起跑線

可老師在確認我的狀況後，跟全班同學宣布：『XXX沒上過幼稚園，甚麼都不會，你們不要跟她玩，免得變成笨蛋。』

獨自坐在靠近後門的位置，老師在課堂上講的東西，聽不懂但很有趣，可隨著課程越來越深入，有趣變成疑惑，也沒有人會回答。

功課不會寫，被叫去講台旁一次次嘲諷。

考試?那是啥?大大的紙上寫的是甚麼呢?

跟它說嗨，可卻聽不到也聽不懂它想跟我說的。

把大大的紙藏在書包深處，只有自己經過中庭，摸著唯一一棵種得離所有樹最遠最孤單的小樹，聽著旁邊經過的人說著：『這次沒考好，回去會被罵啊！』

會吧?

老師已經在講台邊帶著同學笑過一輪，她說0分就是甚麼都沒有，跟我一樣。

阿公…會很生氣很難過吧?

我…甚麼都沒學到…

忐忑把考卷交給阿公，他看著0分考卷，甚麼也沒說，只是如常的煮著我愛吃的點心，喝著暖暖的紅豆湯，我想問也不知從哪問起，想著漫步在校園時，看到三三兩兩成群笑鬧的同學說著考試後家長的反應…

也許…還好，阿公還是煮紅豆湯給我吃。

特別冷的那天，老師要我整天都不准離開座位，下課時也是。

忍到下午，只能自己拿著抹布，把自己縮的小小的，往返洗手台洗抹布，一次次試著把地板擦乾、把味道擦掉。

前座的同學一下午不斷拋來嫌棄的眼神。

只能冷到發抖且不斷在心中說著：對不起，我有盡量把褲子擦了又擦了…

真的，對不起…

回到家，想偷偷摸摸換掉衣物，可能乾掉的尿，味道更濃，平常幫我開了門就繼續午睡的阿公，停下腳步。

隔天，看著怒氣沖沖的阿公跟老師對罵時，我很震驚。

因為當老師說著她是笨蛋甚麼都不會，這類讓我往常只能低頭自責的話語時，阿公怒吼：老師不就是教學生學會的嗎?

是…這樣嗎?所以…那不是我的錯嗎?

 後面即使更多老師(?)加入勸阻，看著阿公怒火沖天戰群儒(?)，只能掉下巴的邊崇敬邊疑惑。

黑板上發光的[太陽].....Leonardo AI還在學寫中文字~XD

3.閱讀的入口，是燦爛的太陽與綠羽的小鳥

轉了班，新老師偶爾會特地在問：『有沒有不懂的?』時，投來一眼。

嗯…全部…

可我不敢說…

某一天，新老師上課時，特意在講解新字時，邊說邊指了寫在黑板上的字：太陽。

那一刻，這兩個字像在熱烈跟我打招呼，眼前浮現一片燦黃，閃亮、溫暖。

太、陽。

嗨，你好呀，好高興認識你！

這雖然是一個開始，但學習並不順利也不快速，只有老師特意教的字，才有辦法理解。(現在想想，那時學最快的是跟自然相關的)

直到教學『查字典』時，看到同學們都在問時，才敢怯怯跟著問。

當老師以她的名字；翠，要大家一起查時，我摸著查到的『翠』，那一刻，一身翠羽的小鳥看我一眼，在身邊繞一圈後飛遠。

 藍色，變成我最愛的顏色。

4.文字打開的世界

很艱難的追著認識更多字後，在小五那年，媽媽帶著我坐火車去好遠的地方。

七堵，看著車牌上的字，很開心，原來，文字除了帶我看自然，也帶地方山川的精靈跟我打招呼呢！

新爸爸的兒子拿一本上面畫滿漂亮娃娃的書給我：『尼羅河女兒』。

好多字不認得，但認得的字已經掀開神秘美麗的世界一角。

我想知道、想看到更多、想知道更多！

在接過第二個爸爸送給我的書後，從每天下課只能亂晃或發呆，變成捧著書看不停。

後來看的多些、慢慢摘錄好喜歡的句子，到試著把浮現的想法寫下來…

閱讀與書寫，就這樣陪伴了將近一生。

5.婚姻、病痛與無路可退的日子

為了避免徹底撕裂母女感情，選擇19歲就結婚，很快的，在20歲當了媽媽。

婚前做評估時，就知道可能是從地獄轉煉獄，只是沒想到超出預估，把健康都賠了進去。

相關的詳細內容，有寫在『我們還記得的時候』系列裡，就不佔篇幅。

離婚後，應娘親要求，回娘家住。

現在回想，那時年輕，想得還不夠多、人際關係更不會處理，原有導致早婚的狀況還是在，又因為鄉下地方能找的工作十分有限，天天邊工作邊接八家銀行催債…

想改善，能力有限，想逃，導致採取愚蠢的方式…

於是娘親終止收養關係，帶著兩個女兒搬回桃園，化療後遺症大發作，急性憂鬱症也在過往的污穢襲來時，推波助瀾…

存了好久的抗憂鬱藥、安眠藥，在最絕望時，抓著最後一絲理智跟責任感，去電張老師專線求援，也許，只要有個支持的聲音，也好…

可沒人接聽。

必須誠實的說：『千萬不要相信電視劇那種騙傻子的情節！』

2X年前，安眠藥已改良，吃不死人的。

配酒吃了一百多顆，吃到吐再撿起來吃掉，結果只導致洗胃，還外掛大小便失禁…(對處女座來說，太傷自尊!)

6.比死亡更難的是，繼續活下來

細細想了好久，我這一生…

出生三天就被專門領養女孩來賣的人抱養，被原來該叫『姊姊』的媽媽發善心救了，又碰上不良男性長輩…

天性反骨，不是我娘要的乖巧模樣，從小時候邊忍著嘔吐邊收拾著滿心悽苦的娘的嘔吐物，從聽她的苦難史，到聽著：『妳太壞，妳親生家才不要妳，我的一生就是被妳阿嬤跟妳這個拖油瓶毀了的！』

我的存在…其實只能用『生而為人，我很抱歉！』來總結吧？

可那些，是妳選的、妳求來的嗎?

呸!她才沒那麼賤!

蛤?

對於腦裡冒出來的聲音，我愣了好久好久。

在小五看過的小女孩，終於在隔了很久的時間後再出現，嬌柔的笑著輕聲說：『我們在。只是謎之音…還沒完全成形，魔教女王…還不能讓她完全出來；但是，我們在，在妳想活時。』

看著空無一人的白牆，我這是…魔怔了?幻覺?

啊，反正死不了，就只能好好想著怎麼活下來。

就跟每一個知道我得了白血病還燈紅酒綠討生活養家的網友們說『妳好勇敢』，而我只能口乾舌燥的擠出微笑回：『只是沒有退路』的狀況一樣。

哪一樣是我能退的?能退到哪裡去?

別人退一步是萬丈深淵，我她XX的是被死神退貨，N次！！

7.一步步從「活著」走向「活得好」

怎麼在無法工作時保障基礎生活?

感謝上天，那時已經脫離撥接網路時代，還曾經聽過『低收入戶』這個名詞。

於是暈眩著，出門跑低收入戶的相關流程、跑各家醫院做檢查，希望能找到解決暈眩的方法，身上剩的不多的積蓄，也理所當然的越來越少…

那時大女兒貝貝說：妳幫我們做的布娃娃很可愛，為什麼不學阿伯上網賣?

於是在男友的友情贊助5千元後，買了材料開始做泰迪熊、兔娃娃在網路上賣。

老實說，挺沒底的，畢竟沒有專業工廠的規整…

接受客訂製的第一對[交往8年紀念熊]

客訂製--婚禮蕾絲熊

剛好那時，奇摩部落格開了個徵文題目：『寫給十年後的我的一封信』。

寫了貼在部落格上，沒想到老天眷顧成了推薦文，也意外打開賣場生意。

低收入資格在多番波折，如：

1.      厚著臉皮請沒啥聯絡的親生父母家提供相關資訊。

連我9個小孩，共計要附上10人的身分資料，親生母親也記不清楚每個人身分證字號，感謝萬能善良的戶政人員，花了一下午幫我把所有資料調出來，更深入的親生家庭資料，寫了切結書，以證無深入聯繫，無法取得。

2.      跑了法院告前夫沒有支付女兒學費一半。

(友善提醒：若不幸要離婚，確認另一半不會負起扶養義務時，千萬不要在離婚協議書上註明對方有扶養義務，不然申請資格時，很麻煩！)

雖然很花時間，但至少申請出來了，至少對我這個常要跑醫院的人來說，有福保，且女兒們的學費也減免非常多，幫助已經十分大！

再加上賣場一個月一萬多的收入，省吃儉用還是可以活下來。

熬過幾年，比較適應暈眩狀況，身體狀況也穩定些，能夠上班半年休息半年，把上班的收入省吃儉用，投資外匯，至少還能夠在無法工作的半年，保證足夠的生活費。

這些年，從怎麼『活下來』的縫隙裡，依然繼續閱讀、思考、書寫，慢慢把很多東西一樣樣反覆自問、推裡、檢驗，找出自己最能理解接受的說法。

慢慢的，從活下來，到想著：即使經濟不寬裕，也要讓自己心靈活得好。

這時候，才越來越常聽到心裡那三個人的聲音，有時一起思考、常常被吐槽，一起嘻笑怒罵，逐漸確立自己想成為的模樣。

這過程…

現年51歲，花了20年。

8.願每個生命，都能成為自己喜歡的模樣

現在的我，也許離我想要的模樣還有很遠的距離，或許看起來、聊起來會讓人覺得…太嚴肅板正還冥頑不靈，但這是我們四個人，一起慢慢討論出來的結果，也應該會繼續做、微調著往前走。

綿延我一生的從『活下來』，藉由閱讀書寫思考，到願意『活得好』，我花了40年。

而我相信，比我聰明、幸運的人更多，不用這麼…疲累的拖著腳步往前走。

祝願：每個生命，都能成為自己喜歡想要的模樣！

Ps 挺沉重的，能看完全文的朋友，謝謝你的耐心閱讀(鞠躬)！

ps2文中提到的[我們還記得的時候]文章連結:

20251023絮叨日記-我們還記得的時候-《藥水、蜂蜜與星星的記憶》

20251024絮叨日記-我們還記得的時候 系列篇 2-《濃霧、手術與娃娃看天下》

《我們還記得的時候．篇三：沒走完的路，還有孩子在走》

《我們還記得的時候．篇四：給女兒們的性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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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肅獵犬 Elyes | 艾莉絲 輕煙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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