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清閒日子與襲人變地下姨娘
************** 這一回表面看來,是寶玉傷後調養、夏日消閒的一段日子; 可細看之下,卻是大觀園內權力重新改變、幾段感情悄然改向的重要關口。
故事看似瑣碎,實則都在替日後的命運鋪路。 --- 一、賈母護短:寶玉的「免見客金牌」
【本段重點】
寶玉傷癒後,賈母為了護著他,明白吩咐賈政身邊的人:往後老爺若要寶玉見客,一概推說老太太有旨,寶玉需靜養、祭祀星宿,不得打擾。
自此,寶玉等於多了一道護身符,不必應付父親的交際,不必遵守讀書求仕的規矩,日子越發鬆散。
他厭惡功名利祿,將勸他上進的寶釵罵作「國賊祿鬼」,反倒對從不勸他的黛玉格外敬重。
【解析】
賈母這一護,讓寶玉變成了她心中那個「永遠不必長大」的孫子。
在這樣的大家族裡,老太太的話就是聖旨。
她一句「不見客」,等於替寶玉擋下了成人世界所有的要求與責任。
可這份疼愛,其實也是一種慢性的毒藥,把寶玉留在孩子的位置上,卻不教他將來怎麼活在現實世界。
寶玉口中的清高,罵追求功名嫌濁氣,看起來,那更像是一種本能的逃避。
他不是不懂現實,而是不敢面對。
所以他敬黛玉,不是因為她行為多高尚,而是因為她不逼他長大,讓他能心安理得地躲在大觀園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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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夫人的佈局:襲人「過明路」
【本段重點】
金釧兒死後,鳳姐被府中下人送禮攀附,經平兒點醒,才明白許多人盯著王夫人身邊大丫鬟的位置。 鳳姐便與王夫人商議是否補人。
但王夫人索性不再添人,而是做了一個關鍵決定:從自己的月例銀子中,私下將襲人的月例補足到近乎姨娘的待遇,卻不給名分。
她甚至感嘆襲人比寶玉還強,動了讓她服侍一輩子的心思。
也討論著趙姨娘屋裡,月例被減扣的亂象。
鳳姐推脫是外面帳房因府裡收入不好扣的。
其實鳳姐暗中挪用公款去放高利貸,也是原因之一。
但鳳姐就此,把告密的趙姨娘恨上了。
【解析】 紅學研究者向來不信王夫人真只是個吃齋念佛、心軟慈悲的主母。
這一手「用私房錢養襲人」,正是她最精明的地方。 表面上看,她也知道家裡的光景不好,節省家用。所以大丫鬟也不補了,襲人加薪的錢她自己用私房錢出。
看似給足實惠,也表示襲人與寶玉的私情,她知道了。
但卻不給正式的名分,說是怕老爺不許。而且不走公帳,誰也挑不出錯!
襲人就只能死心塌地的站在她這一邊,不能有二心;這不是疼惜,是權謀。
而襲人也懂。
在這賈府後宅裡,能被王太太認可下來,哪怕沒有名份,也有管人的靠山。
王夫人用自己的錢,幫襲人加薪,看似溫情,其實早已算清了這樣做的好處。 --- 三、午後針線:寶釵繡錯的鴛鴦 【本段重點】
午睡時分,寶釵獨自進怡紅院,見襲人在繡寶玉的「鴛鴦戲蓮」肚兜未完工,竟不由自主坐到床邊,替寶玉繡了起來。 此時寶玉在夢中忽然喊道:「什麼金玉姻緣?我偏要木石姻緣!」 這句話,被近在床邊的寶釵聽得清清楚楚。 【解析】
這一幕,寶釵流露出了對寶玉的情意。
她一生最講規矩、最守分寸,可偏偏在這個無人打擾的午後,越了界。 肚兜(内衣)是什麼?那是只有妻子或妾室才能動手做的貼身衣物。 她這一針一線,其實早已把自己放進了「寶二奶奶」的位置裡。 可命運偏偏殘忍,就在她流露真情的時候,寶玉說出了最傷她的真心話。
那不是巧合,那更像是一種判詞。
她繡的是與寶玉的鴛鴦,寶玉念的卻是與黛玉的盟誓。
這感情從一開始,寶釵就落在了下風。 --- 四、梨香院情悟:寶玉被冷落。 【本段重點】 寶玉因看《牡丹亭》有感,去梨香院找小旦齡官唱這段戲,卻被冷冷拒絕。 隨後賈薔提著雀籠來討好齡官,兩人有爭執、有心疼、最後齡官放生鳥雀,兩人情意真切。 寶玉在旁目睹一切,忽然明白:之前齡官的眼淚,是為賈薔而流。
【解析】 寶玉終於確定,原來自己真的不是大觀園內,所有女子情感的中心。 齡官不欠他情,賈薔也不因身份卑微就不配被愛。 這一對支線的男女愛意糾纏,在賈府裡,與賈芸與小紅形成了對照組。
寶玉終於有點懂了,情各有因緣,不是專屬他的;各人有各人的命運緣法。
這一刻,這才是寶玉真正「長大」的契機。 --- 五、湘雲離去:快樂外表下的真實底色。
【本段重點】 史湘雲家中來人接她回去保齡侯府。 她依依不捨,卻不敢哭鬧,只在臨走前低聲對寶玉說:「老太太想不起我來,你時常提著些。」
【解析】 湘雲人前總是笑得最大聲,可這一句話,卻最讓人心酸。 她在大觀園的爽朗,不過是借來的快樂;真正生命中要過的日子,在那個她無法做主的「自己家」。 她不是怕離別,而是怕回到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地方。
這一點,其實她與黛玉很像,但外顯的行為卻大不同,其實也是一個對照組。 --- 總結:一回之內,各自重新定位。 這第三十六回裡,
王夫人重新定了「位置」,寶玉重新定了「心」,寶釵重新看清了「命」。
而湘雲,重新回到她真正的家。 看似清閒的一個章回,其實是榮國府內宅一次無聲的重新排列。
該醒的醒了,該錯的錯了,該走的,也開始走向門外的風雨。 紅樓夢的故事,還是要繼續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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