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髯客傳》新釋　／梁哈金

　　話說有一天，還是平民的李靖去拜見隋朝的權臣楊素，大談治理天下之奇策，相談甚歡，備受敬重。旁邊拿著紅色拂塵的一個女子（人稱紅拂女），一見傾心，半夜素顏去見李靖。

　　李靖本來不會留意這些濃妝豔抹的舞女，但看到紅拂女居然卸妝卸得那麼徹底，女生敢敢素顏給你看，那就是抱著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意志跟定你了啊。李靖仔仔細細一瞧，眉毛不是畫的，眼睛真有那麼大一顆，鼻子沒有墊高，皮膚細緻光滑不像打過肉毒桿菌，果然是個貨真價實的美女。霎那間，甚麼治國平天下的大志都拋在腦後（反正治國平天下就是要得到美女啊），就跟她私奔去了。

　　他們一路狂奔，這天來到一家旅館，想到兩人相識以來都沒有「那個」過，於是下馬歇息。把床弄好之後，李靖在外面把水燒開滷肉（滷羊肉，因為羊肉壯陽），然後打了一桶水，到樹下去洗馬。紅拂女在井邊洗頭髮。她的頭髮長長地垂在地上，真有說不出的好看。李靖一邊洗馬，一邊看著，想到晚上紅拂女在床上甩著頭髮的樣子，不禁血脈賁張。

　　這時突然有個臉上長滿鬍子的壯漢，騎著一隻破驢子過來，把行囊丟在爐火旁邊，躺下來就看紅拂女洗頭。李靖大怒，正要上前去打架，可是剛剛看紅拂女洗頭髮看得ininder，一時不方便站起來（這時怒氣沖沖去找人算帳的畫面多好笑啊）。而且大鬍子那麼壯的一個，要打也打不過，不禁猶豫了一下。

　　紅拂女一看，完了，這不是喬峰嗎？自己的郎君長得跟武當七仔的張翠珊一樣（她一時情急記錯了，其實是張翠山），那是怎樣都打不過他的啊！怎麼辦怎麼辦？想到張翠山，突然就想起殷素素，然後又想起金毛獅王謝遜，謝遜要對他們不利的時候，殷素素是怎麼擺平的呢？她讓她兒子拜他為義父！但自己跟李靖還沒生兒子，怎麼辦！早知道認識第二天就給他了，但就算給了他，一個月內也生不出個甚麼呀。既然沒有兒子，那只好先拜他為義兄了，先拜再說，以後再給他來個「白天乾哥哥，晚上幹掉哥哥」好了。

　　這一大堆想法都在一瞬間完成，急忙對李靖擺了擺手，暗示他不要輕舉妄動，把頭髮收乾、綁好，整齊衣裳，對大鬍子施個禮，道：「請問大哥尊姓？」

　　大鬍子看到自己意淫的對象居然跑來跟自己說話，這種事情他這輩子沒遇過，一時之間被紅拂女的氣勢給鎮住了，只好正經地回答：「我姓張。」

　　「我也是！」其實並不是，紅拂女姓紅，但這時不管大鬍子姓甚麼，就算他姓龜，紅拂女都會說「我也是」──「那您是我大哥！」她下拜道：「我是你妹妹。」

　　人家都這樣講了，大鬍子總不可能把她撲倒，說「我不是你大哥！我是你老公！」吧？只好說：「你排行第幾？」

　　「我在家裡是大姊，您呢？」

　　「我是老三。」兩人對拜結義。

　　李靖一聽大鬍子排行老三，心想難道他的大哥是名聞天下的幫主杜蘭，二哥是忍者龜西河？但他怎會出現在隋朝呢？正滿腹疑惑。紅拂女欣喜危機解除，於是叫李靖過來拜見。大鬍子一看到這小白臉，滿腔的慾火頓時化為怒火。冷冷地問道：「你在煮啥？」

　　「滷肉。」

　　「我肚子餓了，弄一碗來吃。」

　　李靖見他簡直把自己當店小二使喚，不禁大怒，正要從懷裡拿扁鑽出來拼命，但看到虯髯客已經拿出匕首了，只好把手往下移，拿出一包大餅出來，再盛了滷肉給大鬍子吃。

　　大鬍子吃了幾口，瞪眼道：「你廚藝也太差了吧。」用匕首把肉剁了剁，丟給驢子吃。李靖看到自己的壯陽肉居然給驢吃了，又氣又可惜，但見大鬍子的匕首很鋒利，只好忍氣吞聲。

　　紅拂女看著李靖的孬樣，心想自己怎會跟這個小孬孬私奔的？

　　大鬍子越看李靖越不順眼，哼的一聲，道：「我看你一副窮鬼相，怎會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

　　李靖陪笑道：「我雖然貧窮，但是個胸懷大志的人。但這個祕密我都沒跟別人講，是見到大哥是英雄人物，我才會講呢。」於是把自己在楊素面前大談奇策、把到紅拂女、再拐帶她私奔的過程一一相告。

　　「那你們現在要跑去哪？」

　　「去太原躲起來吧。」

　　大鬍子嗤的一笑：「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沒出息。這也叫胸懷大志？」又道：「有酒嗎？」

　　「這家店旁邊就是酒肆。」

　　「去打一點來！」

　　又被當店小二了。李靖心想：「沒想到我托塔天王李靖，竟然淪落至斯！」真想把塔丟到大鬍子頭上把他燒得全身一根毛都不剩，可惜投胎的時候沒帶過來。

　　只好趕快跑去打酒，又迅速跑回來。一看虯髯客沒有對紅拂女做甚麼，心中稍安：「這大鬍子看來是個人物，還真說話算話。」其實他不知道，紅拂女正在跟虯髯客拋媚眼，天雷地火都快勾動起來了。這個男人才是真男人啊。

　　大鬍子看到李靖回來了，心想馬的這小子真礙事，一定要把他嚇走才行。說：「我有一點下酒菜，你敢吃嗎？」打開皮囊，拿出一顆人頭和心肝。

　　李靖和紅拂女嚇了一大跳：那是個女人的頭！李靖忙說：「我不敢吃生肉。」紅拂女心想：「靖哥哥你如果敢吃，這輩子休想跟我親嘴！」

　　「這個賤人是天下負心人，背著我跟人私奔，我找了她十年才找到！」大鬍子說著，不禁掉下淚來。

　　這份戴綠帽的痛苦心情，李靖倒是立即感同身受，見他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不陪他吃吃也真說不過去。男人有時就是有這種因為義氣而要一起做蠢事的傻勁。

　　於是李靖在心裡一直催眠：「這是豆腐這是豆腐！這是生魚片這是生魚片！」三口兩口，陪大鬍子把那賤人的腦袋和心肝一起啃光光。

　　紅拂女早就跑到一旁大吐去了。大鬍子真是恐怖情人啊，我還是乖乖跟著這個小孬孬好了。

　　大鬍子看到李靖竟為自己吃人肉，頓時大生知己之感，語氣也變了：「老弟你長得一表人才（李靖心想：「我怎麼他媽的突然一表人才了？」），真大丈夫也！你要去太原，是因為那邊有甚麼特殊人物嗎？」

　　李靖心想這廝果然是個人才，居然看透了這一點，也不相瞞：「那裡有一個人，才二十歲，跟我同姓，我覺得他是真命天子也。」

　　大鬍子也有制霸天下之志，一聽到李靖說別人是真命天子，心中不服，問道：「是嘛，那你帶我去，我也想見見他。」

　　於是兩人約好時間地點，大鬍子就騎著驢子走了。驢子太小隻，大鬍子騎著他，兩腳都著地了，但一人一驢總共六隻腳，跑起來卻異常的快。李靖夫婦看著人驢像飛一樣離去，不禁駭然。

　　後來，李靖果然帶大鬍子去見那個姓李的「真命天子」。大鬍子一看到「真命天子」，馬上心死：「馬的長那麼帥，我怎麼跟他選總統？婦女票都沒了！」於是將所有財產給了李靖，讓他幫助「真命天子」打下江山，告別而去，從此不知所蹤。

　　傳說，大鬍子歸隱之後，天下太平，他無事可做，想起初識李靖和紅拂女一起吃滷肉的情境，就賣滷肉飯去了。他本姓張，又滿臉鬍鬚，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