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一周看小説《李丹意想不到的未來》⑧

李丹的父母在事出不到半個月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發生了這樣驚天動地的變化。他們實在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甚至在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睡的夜晚，他們想是不是小日本鬼子拿他們的女兒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試驗。他們原來就有拿活人做實驗的舊賬，天哪！想到這裡，只有這一個後代的老父老母義憤填膺，他們連夜就寫了一封上訴信給國家的有關部門，要求對此事件進行徹底的調查，希望依靠國家的力量來拯救他們深受苦難的女兒。當然，那封信最終還是石沉大海了，當時，國家的有關人員正在忙着商榷到底由誰先去參觀這個奇跡呢。

 

那年的夏天，李丹的父母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日本那家著名的大研究所。

 

「媽，爸！」李丹一下子就沖從到了水槽的玻璃邊上，兩只手撲在透明的玻璃上，臉上的表情帶着一絲絲欣喜的悲傷。李丹的母親那裏還能撐得住，撲到大水槽的玻璃上就放聲大哭了起來，老父也有點撐不住了，不停地用一塊早就準備好了的手絹擦眼睛。隔着大玻璃，那情景叫人看來真是覺得很慘。 「爸媽，別哭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沒事的，我在水裏很舒服，一點什麽別的變化也沒有。」李丹真心真意地說。但她還是沒敢說她現在最想吃的已經不是老爸燒的紅燒肉，而是超市上買來的魚食啦。說到這兒，李丹想起前幾天在她的堅持下，把她在日本結交的還算是比較好的幾個同學請了來，說説話。

 

一般來説，那些同學其實早就想來看看她了，一是研究所是決不輕易能讓人出出進進的，二是展覽時的票價實在是太貴了，對這些留學生來説，那是個天價，是什麽樣的友誼也難以付出的價格。那天她的那些朋友圍在水槽邊上的時候，可沒像她老爸老媽這樣痛不欲生，甚至有幾個同學還明顯表現出羡慕的神情。整個思維觀念不一樣。李丹想。她還記得那個和她住在隔壁在「斯納庫」陪酒的女生說悄悄地問她：「你吃不吃曲蛇什麽的？就是學名叫蚯蚓的那東西。」「呸！說得好噁心，誰吃那個呀。」「可是，不好意思，實話實説了，不是說釣魚的時候都用蚯蚓嗎？可見是好吃的。」李丹隔着玻璃和那女生笑駡了一陣子，可是那天晚上，李丹獨自躺在床上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想吃蚯蚓的念頭，而且嘴裏好變得濕乎乎的，就像是很久沒吃到老爸燒的紅燒肉那時候的那種饞法。

 

那天晚上老爸老媽就被安排睡在水槽邊上臨時擺上的兩張床上。昏暗的燈光從牆壁上很溫和地籠罩着這三個人。母親翻了個身，把臉對着水槽裏的女兒。經過最初的艱難，現在母親已經能比較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了。 「丹兒，你不蓋點什麽，不冷嗎？」 「不冷，水比什麽都暖和。」「丹兒，你，是不是穿上點什麽，這樣赤身露体的。」 李丹沒有回答母親的建議也沒有做任何解釋。 過了一會兒，母親又說：「我到底做什麽孽了，老天把我女兒變成這個樣子來懲罰我。」「別説這種話，你看，丹兒自己不是感覺很好嘛。」父親也沒有睡着。 李丹感激地看了一眼能理解她一點的老爸。 「都怪你，整天就是養魚養魚的，可倒好，這囘自己的女兒變成魚了。」老媽埋怨地說。李丹一下子想起來了，原來自己的老爸就是個養魚狂。老爸養魚，在家鄉很大的那座城市裏是極有名氣的，李丹小的時候總是愛跟着老爸到那些魚友們的家裏去看魚，也喜歡老爸的那些朋友們來到她家，對着老爸的那一屋子的魚指指點點，說起來，家裏是三室一小廰的住房，當初，房子好不容易到手之後，左鄰右舍都把這樣的房子改成了兩室一大廳，剛好是三口之家的模式，偏偏只有李丹家原封不動地搬了進去，原因很簡單，老爸說：「那閒屋子給魚兒們住。」老媽這樣埋怨老爸，雖説一點道理也沒有，但老爸還是心虛地不敢反駁。

 

一家三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李丹簽證拿到手的那天晚上的對話。 那天，老爸下廚作了一桌子香噴噴的菜肴，全家都高興得不得了，尤其是老爸，在爲了給女兒籌集留學的學費時，毅然決然地陸續賣掉了自己養了二十幾年的那些寶貝魚，李丹清楚地記得，當以一万人民幣的價格賣掉最後那條美麗的魚時，老爸是淚水漣漣的，就像是今天看到水槽裏的女兒一樣。

 

那天晚上，李丹説道：「爸，爲了讓我出國留學你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我永遠也忘不了，將來我一定要好好報答你。」

「有這個心思就要好好用功學習，別和別人比吃比穿比找男朋友什麽那些沒用的，學習不好，將來沒有個好工作，就是有報答你爸的心也沒那個能力了。」李丹的老媽説道。

「報答啥呀，做父母的就是這份心，你老爸我也沒什麽能耐，就有這點養魚的本事，用到女兒身上我也心甘情願，好閨女，等你賺了大錢的時候再還你爸爸這些魚寶寶吧。」

「好哇。就算是我沒賺什麽大錢，也要給老爸的這個犧牲有所回報的。」

「沒錢，你咋回報。」老媽說。

「那我就變成一條魚，讓我爸養。」

「好哇。那女兒一輩子就能在我們身邊了。」老爸笑着說。

「胡説八道，你還想一輩子在家裏讓我們養活你呀。」老媽也笑着說。

「那有什麽不好，讓我爸在給我找一條你們能看上眼的男魚，給你們生一大堆魚外孫魚外孫女，省得計劃只能生兩個，怪寂寞的。」李丹笑嘻嘻地說。

「呸，這丫頭什麽都說，快吃吧，堵住你們這爺倆兒的嘴。」老媽挾了一大塊紅燒肉放在李丹面前，疼愛地看着這個唯一的寶貝女兒。

「真沒想到，那天晚上開玩笑的話，今天竟變成真事兒了。」老媽嘟嘟囔囔地說。（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