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和香港的「島國心態」

去年底，英國調查機構Ipsos MORI針對全球40個主權地區所做的一項「2016 年無知指數」調查（The 2016 Index of Ignorance）指出，台灣高居「無知國家」第3位，「輸」給了中國和印度。

 

很多人對此有不同的看法，包括題目的不盡客觀，以及調查的方式也不公允等等。但我覺得這份研究還是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其中包括調查結果顯示的，台灣民眾對於跨文化議題，或者世界時事的相對不關心（或是欠缺關心的能力？）。

 

外國記者：台灣有一個太有趣的現象

 

過年前，在香港參加一個國際媒體餐敘，正好聽到一段挺打中我心的對話。

 

某位剛從台灣環島旅行回香港的英國駐港特派記者，對一位香港媒體名人說：「你知道嗎？我發現台灣有一個挺有趣的現象，那就是，這一個島嶼國家總有著自己獨有的關注焦點，和其它地方都不大一樣。」標準的英式酸法。

 

「喔，聽起來真的相當有趣，」這位香港媒體名人也很懂得英式酸法的箇中精隨，「可以請你分享，這個現象究竟有多有趣嗎？」這位香港媒體人其實與我相當熟識，他一面回應英國佬，一面看了站在一旁的我笑了笑。

 

「簡單來說吧，」這個場子，大家拿著酒杯來來去去，英國佬並不知道站在香港媒體名人身旁的傢伙就是台灣人，「你們都知道，在這世界上每一個地方，都會有非常在地的議題，或是某個地方自己獨有的議題，這些議題都是由這一個地方的環境內部或是外部面臨的挑戰產生的。」英國佬說。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每一個地方的風土民情、規章制度，還有社會發展的進程都不同，民眾關心的焦點當然不一樣呀。」香港媒體哥其實有點頑皮兼矯情，其實我們大概都能猜得到英國佬要說什麼，但還是要聽聽他有什麼見解，或是獨到的詮釋方式。

 

「每個地方都有自己關心的焦點，這不奇怪。可是，我幾乎跑遍了全球，發現台灣這個地方所關心的焦點，絕大多和這個世界沒有交集；換句話說，好像台灣以外的世界是不存在的。」英國佬話匣子開了，趁著酒意，講話也開始減少修飾，「他們的媒體也很特別呀，你們應該都去過台灣吧，台灣離香港這麼近，你們如果在台灣打開電視，看一看他們的新聞或是綜藝節目，訪談節目之類的，應該就不難理解我說的。」

 

外國媒體記者被台灣的媒體現象嚇到了。

 

金融和地產形塑的香港風景

 

這個話題，後來被轉到台灣的小吃很好吃之後，在極為無趣的社交語言中結束。自始至終，為避免不必要的尷尬，我和我的港媒朋友都沒有提到，其實我也是台灣人。

 

英國佬的觀察其實一點都不錯。如果呼應到 Ipsos MORI 做的「2016 年無知指數」（The 2016 Index of Ignorance）調查，台灣確實在世界地圖上呈現了一道極其獨特的風景。有心人會認為這是個問題，而從不同角度看這件事的人會認為，這就是此地獨到的特色。

 

香港人有沒有這樣的問題？當然也有。

 

金融、地產掛帥的東方之珠，在這裡，這兩樣玩意兒是結合地天衣無縫的，如果把相關的元素抽離掉，相信很多人都會同意，世界金融之都的迷人魅力勢必大失光澤，這因此也形塑了香港人看香港，或是看世界的方式。

 

「我們香港人啊，還是很喜歡把經濟利益排在很前面的順位，」有個從UC Berkeley念完物理、經濟雙碩士回港後，卻從事地產工作的好友曾這樣跟我說過，「你應該有發現，很多人從海外回港後都從事和所學無關的工作。比如我現在，因為稅低、菁英政策，又地狹人稠，想賺錢，吸引世界各地的有錢人來投資，在香港搞地產就很正確啦！」

 

我記得他那時候的口吻，還有點自嘲的味道，「如果你和香港人聊天，或你聽香港人聊天，不管一開始的話題是甚麼，最終常常都會繞到那些事情上去。」

 

在香港，金融和地產常常可以當成同一件事來看。

 

台灣和香港都有的「島國心態」

 

這些對話，讓我想到「島國心態」這四個字。台灣的「島國心態」問題，已經被討論到快爛掉了。那香港有沒有「島國心態」心態呢？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沒有？

 

所謂的「島國心態」（Island mentality），原意指的是主觀上認為自己所屬的群體優越於他人，並排斥外來文化、價值觀以及不願接受任何外在刺激的心態。嚴格來說，我認為台灣和香港，其實都算是看得見多元文化和觀點交融的地方了。但是，島國心態在媒體的渲染下，漸漸有了很多延伸的詮釋方式，其中包括了在地民眾受限的思考方式、求知慾，以及求知能力，說到這個點上，台灣和香港就有各自的問題了。

 

其中，台港之間存在了一個極大的差異：

 

香港人面對外來的種種考驗，個個是戰戰兢兢，甚至草木皆兵，分分秒秒不敢懈怠，生怕明早再睜開眼，環境就變得跟以前更不一樣，而自己竟然準備不還不夠；而台灣，則是不論是西方的川貝枇杷凍蒜（川普當選）、霍格華茲脫離魔域總區管轄而獨立（英國脫歐），北方的霧霾氣候帶來的養生問題，還有更北的葡萄精大王竟然和那位川貝枇杷熱線了一個小時（普丁與川普熱線），並且對外宣布兩人要一起打佛地魔（打擊恐怖份子）（媽呀，你們把霍格華茲放到哪裡了？）......林林總總的大千世界無論怎麼變化，我可愛的福爾摩沙總是歲月靜好，那些遙遠的一台台戲，演得再精彩，明明就都和此處的四季紅無關呀！

 

說到島國心態，你英國佬才是呢！台灣，只是一個島；而英國，是很多很多個島呢！

 

你們不知道，在脫歐之前，英國的小朋友從小就被教育，英國是英國，不是歐洲的一部份嗎？

 

霍格華茲的孩子們，從小就被教育他們這裡不是歐洲，是霍格華茲。

 

---

 

封面圖片來源：wikipedia CC BY Public Domain in the US

內文圖片來源：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