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總在港台之間來去往返，我隨時都能看到在香港的台灣人圈子中，某某人不意間消失了，或是大家在觥籌交錯之際，倏忽又多了幾張新面孔。
消失的原因，有回台灣的，更不乏飛到更遠的地方去的；而留下來的，更確切來說，留得「久」一些的、「牢」一些的，總會有些他們自己的故事，每個人心裡的字裡行間，或許有執著、有割捨，更有的是千絲萬縷的自我對話與點滴平衡。
「哈利，哈哈！」前些天，竟然在候機室遇到他。
「我記得你不是才剛回台灣沒幾天，怎麼這麼快就回香港了？」
「事情多，忙不完，只能犧牲掉回台陪家人的時間了。」衛斯理笑說。
城市的能量，從哪裡顯現？
好友衛斯理擁有紐約州的律師執照，卻是個不走尋常路的律師。他目前在美國威富集團（VF Corporation）負責亞太區16個國家生產製造端上的所有法律事務，簡單來說，他需要確認集團旗下所有品牌不會與「血汗工廠」畫上等號——除了確認所有代工廠必須提供安全適當的工作環境、每一位員工得到合理的待遇外，也要監督產品的安全符合當地的法條要求。
當然了，這樣的一個角色，周旋於亞太區 16個國家之間，定點在香港絕對是最合適的。平常總是一大群人吃喝玩耍，這次兩人在候機室中短短幾分鐘閒聊，我反而有機會聽聽這位兄弟與香港之間的滴滴點點 ——畢竟他來到香港即將邁入第十個年頭，在一票朋友中算是元老級的「港漂」了。
「香港實在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城市，我在美國待過的城市中，都感受不到像香港這樣的能量。」在美國念完書後，一回亞洲就落腳香港，衛斯理有他自己的一套見解。
香港充滿活力。Photo source : Public Domain
「你覺得香港的能量在哪裡？」在過往的媒體生涯中，我採訪過各行各業的國際菁英人士，談到「城市的能量」，大家的答案其實都差距甚遠，好比香港的能量，如果今天受訪的不是衛斯理，我可能會聽到「有6位年紀輕輕的新世代本土派生力軍，才剛踏進立法會殿堂」這樣的答案。
「香港擁有高度的競爭力，而這樣的競爭力也為國際人才提供了一個可以和世界無縫接軌的舞台，」衛斯理說，「對於想要在工作上超越『台灣盃』或是『亞洲盃』的台灣人，香港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衛斯理自己就是典型的例子，他落腳香港，舞台卻是世界的。
香港為優秀人才提供國際舞台，金融業自然是傲視群雄。就我觀察，近年也有相當多來自地產和零售等行業的機會，給出的薪資也相當具有競爭力。
香港精神：不斷的求新求變
「香港吸引我的，還有她不斷的『求新求變』，新鮮感是個很重要的因素。」衛斯理舉了他最愛吃的滷肉飯當例子：「在台灣，商家會以自己覺得最好的食材和烹調方式，提供一至兩款的滷肉飯；不過在香港，餐廳可能會想要開發一百種不同的滷肉飯口味，不斷尋求新變化。」這一點我也感同身受。我在過去主持的創業節目和論壇中，訪問過無數香港青創楷模，他們的創新能力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不過，」法律人講話，當然不能顧此失彼，「台灣對於技術及服務品質的追求是香港所缺少的，包括對『人』的尊重。我在海外這麼多年，時常懷念台灣的計程車司機——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國家的計程車司機像台灣這樣的，禮貌又親切，就連現在的Uber司機也一樣。」以司機來講，在香港搭「的士」（香港計程車），確實讓人難有眉開眼笑的經驗，拒載、繞路、挑客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十年港漂，他看見港台可以這樣攜手...
「那麼，你覺得香港和台灣有沒有任何可以『聯手』起來的地方？」這一個問題，是我最想問他的，也是我雙城記專欄的核心。
「當然有！」衛斯理顯得很興奮，「以我所在的服裝紡織業為例，台灣的布料生產商提供的產品品質好，交貨也準時；而香港是許多國際服飾品牌生產、採買的重要據點，這兩項在地優勢，如果能夠結合起來，必然是一加一大於二。這些情況也絕不只發生在服裝紡織業上，港台之間，不論是地理或語言上的隔閡真的都不大呢。」衛斯理不愧是律師，可以把繁複的話題，四兩撥千斤地，用三言兩語就能概括表述。
衛斯理說到這裡，我心裡想到的是，香港友人中，有不少做生意的，確實都從台灣下手來解決原物料的問題。「台灣畢竟還是台灣啊。」每個月都要飛台灣至少一趟的一位香港朋友曾這樣告訴我，「很多人還是習慣到深圳批貨啊，但我個人還是堅持每個月飛來台灣一趟以上。」
廣播登機了。我們在機上的座位相隔甚遠，就此暫別。此刻，好友群組的對話框響起，有人在招呼相約不久後的聚餐，我看見衛斯理也熱烈地加入討論。我不禁開始想像，這一次，又會看見哪些生熟面孔？
編註：「港漂」，泛指在香港讀書、工作的中國內地人士；本篇為呼應【雙城記】主題，文中的「港漂」則指的是往返於港台工作之間的台灣人。
封面圖片來源：IQRemix@flickr CC BY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