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籬異語】人間異語：酒店營生 為客人畫素描

受訪者：蜜拉  大學生

Q：妳在酒店畫人像？

A：姊姊們說我們是Piano bar，其實我不太會分。我是在路上被經紀找去的，之前就有在想做這一行，我知道要做到什麼程度是可以一開始就講清楚的，我就去試試看。他們其實很不看好我，我不會聊天、不會玩、不做S，還會打客人。有次跟客人聊到我念美術系，我就幫他畫了一張像，一畫就回不去了。畫畫賺的小費還不少，一張就1、2千。

我蠻喜歡現在這家店，姊姊和幹部都很好。他們注重小姐的才藝，有人會唱歌，有人會玩遊戲，我就幫他們畫速寫。店裡還有魔術師，會從手機裡拿出簽過名的撲克牌。客人還會問妳功課怎麼樣？被性騷擾的機率比較低。其實我對身體接觸比較無感，有些摸妳一下，妳打他，他還很開心，感覺還蠻歡樂的。 

為1隻狗做這一行

但我不能接受比較惡意的感覺。有客人一直想把手伸進我內褲，我不讓他摸，他說不給摸那妳走啊，我就走了。不合適的店我就不再去了，這間的氣氛就很溫馨，也認識一些不錯的客人。不過陪酒當然不是都這麼歡樂。我看過有小姐喝醉對幹部吼：「我為什麼要跟我不喜歡的人喝酒？」幹部回她：「為了妳4個小孩和妳媽。」現場一片寂靜，我感觸良多。大家是背負著各種各樣人生前進的。

Q：為什麼想做這行？

A：去年在318學運認識了一些人，發現以前的環境跟生活麻木的可怕，大家都只打算畢業後找家店打工，存點錢開家小店，人生結束。318我覺得最重要的價值是聚集了很多人，讓大家看到可能性。在那邊認識的人和過去不同，有些應該要做的事看起來危險，跳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死，但知道有希望，他們會跳。於是我辭掉工作找尋新的目標。不過真正決定是為了一隻狗。那時有朋友的狗在我家，癲癇很嚴重，他沒錢照顧，我帶去看第一次就花了8千多塊。那時候我就決定去做做看。後來狗在我這照顧一陣子後好了，我送回給牠原主人。

我現在一周上3、4天班，白天可以做自己的事。也去過錢比較多的酒店，一天可以賺7、8千，但我沒有要賺那麼多錢，主要是給自己空間去慢慢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接觸人群看盡百態

Q：妳想要什麼？

A：我一直對人形很有興趣，喜歡做人偶或模型，想試著往相關的方向發展。以後我想慢慢把重心轉到做自己喜歡的事，就慢慢離開酒店。現在社會很複雜，不是你想要就會得到，要去找。我覺得酒店適合想要找東西的人去做，那邊人太多了，可以看到各種百態。以前我討厭人群，壓力大時會恐慌暴走，想一個人住到山裡去，現在好多了。 

原刊載於蘋果日報《人間異語》專欄

封面圖片：董籬作品，線景之無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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