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21|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台北百萬遍】陰沉風箏/烏陰風吹

【華文】

1.
連續下兩個禮拜的冷雨,台北的天空猶如鐵板,壓在心情的肩胛頭(king-kah-thâu,肩膀),淺拖仔幾欲不能負擔了。
他打電話找來好友,風箏仔,開車載他離開這座陰沉潮濕的城市。
快車南下,在高速公路奔馳,風箏仔的技術實在一流,超過這台、拚過那輛,車飆得迅速俐落。
就是要離開台北。
2.
剛開始,山擋在前頭,車就鑽進隧道,鑽過一道又一道。
來到都市的邊緣,人說郊區的地方,大樓猶如高高插立的竹子,還有一排一排的販厝(huàn-tshù,成屋),獨棟別墅咬上山坡⋯⋯交流道來接上,也把車輛引了上去。
這條路就塞車了。
速度放慢,讓窗外風景慢慢流逝。
淺拖仔去看山坡的菅芒(kuann-bâng,芒草),白茫茫的,隨風款款搖擺。
3.
快車載淺拖仔離開台北,越開越快,越離越遠。
車跑了好一陣子,天氣依然陰沉,天空那塊鐵板不知是將雨的烏雲?或是雲層太厚是以顏色較深?
風箏仔才不管那麼多,橫直(huâinn/huînn-ti̍t,反正),油門踩下去就衝,要衝破面前的那塊鐵板。
淺拖仔將音響轉開,人變得懶屍(lán-si,懶洋洋),舉起雙臂讓頭枕在交錯的手指上,隨著旋律來唱陳昇的歌:
「我是一個貪玩又自由的風箏,每天都會讓你擔憂⋯⋯」
插畫:潘家欣
4.
歌唱啊唱,天空就開了一道縫,光線溜了進來。
風箏仔看到隨即說:「淺拖仔你看,我們車越往前行縫就越寬⋯⋯你看,我們左邊的雲破了啊⋯⋯台北那麼歹天(pháinn-thinn,壞天氣),我不知多久沒看到青天啦!」
一見天色開朗,淺拖仔的心情也打開了,他頭伸長,將前面的景象看個仔細。
雲,好似一塊撕裂的布,緩緩地扯開,一絲一絲、一條一條,毋甘(m̄-kam,不捨)離開。
太陽被遮住,自背後照耀,偷溜出來的光好似貪玩的孩子,在雲被撕開的碎布邊緣玩耍、嬉戲,染出一種混合了淺黃、粉紅的橙色。
5.
仍未將台北帶來的陰沉潮濕甩掉,風箏仔將油門踏到底。
淺拖仔看到,天空越來越開敞,雲退到角落,零零碎碎,和底下越來越低、化作淺色線條的山陵越來越相似。
好像有所呼應。
就在這個時候,雲裡頭冒出一顆白光,孵卵(pū-nn̄g,孵蛋)那般,太陽就要出來了。
淺拖仔精神大振,等待雲破日出的時刻。
車就進了隧道,一陣黑暗和密閉的車聲。
車隨即出隧道,在雲朵裡孵白光的太陽,就要出來了。
車再次進隧道。
車很快就出來。
太陽自雲朵蹦現,大自由。
光線鑿目(tsha̍k-ba̍k,刺眼),淺拖仔用手去遮,竟看到前頭的車反射陽光,一台車揹一顆太陽。
高速公路上,有幾十顆太陽行走。
6.
台北的陰沉就被淺拖仔擲㧒捔(tàn-hiat-ka̍k,丟掉)。
雲消退,天寬地闊,太陽統治了一切。
淺拖仔就看到那遠處的山巒,如此清楚,如此朗澈。
一陵一陵,一面一面,一層一層,層層疊疊。

【台文】

烏陰風吹(oo-im hong-tshue)
1.
連紲落兩禮拜的冷雨,台北的天頂袂輸鐵枋,硩踮心情的肩胛頭,淺拖仔強欲擔袂起來矣。
伊敲電話喊伊的好朋友,風吹- -ê,駛車載伊離開這个烏陰澹漉的城市。
快車落南,行踮高速公路,風吹- -ê的技術實在一流,掠過這台、剪過彼隻,車phe甲真扭掠。
就是欲離開台北。
2.
拄起頭,山擋踮面頭前,車就軁對磅空去,軁過一空閣一空。
來到都市的邊仔角,人講郊區的所在,大樓若竹仔插懸懸,閣有一排一排的販厝,透天的別莊咬山坪⋯⋯交流道來相接,嘛共車輛牽起來。
這條路就來擋車。
檔仔小含一下,窗外的景緻就勻勻來行。
淺拖仔去看崎仔的菅芒,白茫茫,隨風寬寬仔咧搖。
3.
快車載淺拖仔離開台北,愈駛愈緊,愈離愈遠。
路途行一睏仔,猶原是貼烏陰,天頂彼塊鐵枋毋知是欲落雨的烏雲?或者是雲積甲傷厚紲來落重色?
風吹- -ê才無咧插遐濟,橫直,油門催咧就衝,欲衝破頭前彼塊鐵枋。
淺拖仔共音響捘開,人放予懶屍,雙手夯起來予頭架佇咧相扯的指頭仔頂,綴旋律來唱陳昇的歌:
「我是一隻愛耍閣自由的風吹,逐工予你掛心煩惱⋯⋯」
4.
歌唱咧唱咧,天煞來開一縫,有光旋入來。
風吹- -ê看著隨講:「淺拖仔你看,咱車愈行天開愈大縫⋯⋯你看,咱倒手爿的雲破去矣⋯⋯台北遐歹天,我毋知偌久無看著天清清啊啦!」
看著天開開,淺拖仔的心情嘛拍開,伊頭圇出去,共面頭前的光景看予斟酌。
雲,可比一塊裂破的布,勻勻仔搝去,一絲一絲、一條一條,毋甘離開。
日頭去予閘咧,按後壁炤,旋去的光若愛耍的囡仔,佇雲去予裂去的布尾遐𨑨迌、跤溜,染一款笑黃、粉紅濫摻變化的柑仔色。
5.
猶未共台北紮來的烏陰澹漉抨掉,風吹- -ê共油門催盡磅。
淺拖仔眼著,天愈來愈開,雲退去邊仔,零星零星,和下跤面愈來愈低、成做汫色線條的山陵愈來愈成。
敢若對同啊對同。
就佇這个時陣,雲內底發一粒白光,孵卵彼款,日頭就欲出來矣。
淺拖仔精神隨來,等待雲破日出的時陣。
車就來入磅空,一站烏暗和關禁的車聲。
車隨時出磅空,佇雲內底孵白光的日頭,就欲出來矣。
車閣來入磅空。
車隨時出磅空。
日頭按雲內底躘出來,大自由。
光真鑿目,淺拖仔用手去閘,煞看著頭前的車反射日頭光,一台車揹一粒日頭。
高速公路頂面,有幾十粒的日頭咧行。
6.
台北的烏陰就予淺拖仔擲㧒捔矣。
雲消退,天開開開,日頭統治了一切。
淺拖仔就看著遠兜的山,遐爾清,遐爾明。
一陵一陵,一鉼一鉼,一重一重,重重疊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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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宅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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