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馬其頓：最貧窮的國家，最有錢的政黨

「你接下來到希臘北邊，不要說你要去馬其頓，就說要去Skopje就好，不然希臘人會不開心。」離開CP飯店前一天，來自德國的志工這麼提醒我。 跟台灣有著類似的處境，馬其頓的外交關係一直也都不太順利，旁邊的保加利亞覺得馬其頓是他們的一部分，下面的希臘則極度反對他們使用馬其頓這個詞當作國名(希臘北部就是馬其頓省)。除了之前被希臘經濟封鎖外，馬其頓在各個國際組織中也被希臘打壓著。目前聯合國承認的，並不是馬其頓共和國(Republic of Macedonia)，而是另一個長得要命的名字，前南斯拉夫馬其頓共和國(the Former Yugoslav Republic of Macedonia，簡稱FYROM)。 最近，為了要加入北約和歐盟，馬其頓應該確定要更改他們的國名好在國際列強間生存下去了。 台灣跟中國在吵著「一個中國」，希臘人則跟馬其頓人吵著「一個馬其頓」。

對多數台灣人來說，馬其頓可能是個只在歷史課本上稍微出現過的模糊名詞。不過，來到這邊後才發現......馬其頓人其實普遍是知道台灣的。出口替代時期各式各樣Made in Taiwan的生活用品、汽車零件以及近代的手機都讓台灣在巴爾幹地區中其實遠比自己想像中的有名。

不過呢，更多馬其頓人認識台灣的原因，其實是來自與台灣的金援外交。

「當年你們總統給了我們好多好多的錢要跟馬其頓建交，但你們被騙了，最後我們還是跟中國建交。而那些錢也被污掉了，沒有人知道那些錢被用在哪裡。」連續聽到幾個馬其頓人聽說我來自台灣就笑著跟我提這段外交歷史，心裡實在是有點五味雜陳......

撇開政治不談，首都Skopje市中心內多到不可思議的雕像群，才是多數旅人對馬其頓最深刻的印象。然而，這些多到數不清的雕像，還有廣場周圍華麗的巴洛克式建築，其實都不是古蹟，這些龐然大物全都是這十年來新蓋出來的。

「這座廢棄的火車站，上頭的時間就是悲劇發生的時間，五點十七分，我們把這座車站保留起來，紀念當年發生的那場地震。」走過了德雷莎修女的老家，為我導覽城市的瑪莉指向道路盡頭的舊火車站。

五十年前清晨的一場大地震，讓Skopje整座城市近乎全毀，少數殘留下來的建築物大多也變成廢墟。所以說，現在Skopje城市內可以看見的建築物，絕大多數都是這五十年內才蓋出來的。

看著將時間凝結的車站，想起十幾年前的九二一。

「另外，這是我們之前執政黨的黨部，不要小看馬其頓，我們國家雖然很窮，但是我們有一個全歐洲最有錢的政黨......」瑪莉一臉無可奈何地跟我介紹一個非常雄偉的黨部。 (根據當時歐洲的媒體披露，這座金碧輝煌的中央黨部，造價高達 6,000 萬歐元，約當時匯率的 30 億元新台幣）

我當下聽到整個傻眼，馬其頓人口才兩百多萬，整個國家比台中市的人口還少，而且失業率近三成，年輕人幾乎都跑去別的國家賺錢了，這個歐洲數一數二貧窮的國家怎麼可能有那麼有錢的政黨？

「如果一個政黨把整個國家的錢都當成是自己的黨產......這就有可能了啊。」瑪莉說。

2010年，馬其頓政府提出了一個「Skopje 2014」計畫，打算大大整頓這個國家的首都市中心，讓她看起來更古典，更像個首都一點。

「他們想要打造一個跟我們文化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首都，幸運又很不幸的是，政府其實根本沒那麼多錢可以做這些建設，很多建築其實也只是用一些不太好的建材來整修最外牆而已，將來後悔了要拆掉也比較容易......」 「看看那些雕像，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哪來這麼多雕像可以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蓋一個雕像他們可能會申請好幾萬歐元的預算，然後實際可能花不到十分之一。」

總之，「Skopje 2014」這個我從來沒有聽過當地年輕人稱讚過的計畫，就讓Skopje成了一個到處矗立著不知名雕像的古典首都。

把首都打造的漂亮一點有什麼不好？我也不是真的要反對新的建設或是蓋點什麼特別的來促進觀光，不過，忘掉自己本身的價值，而一味地想要模仿其他成功的地方，我們身邊已經有太多這樣子的悲劇了。

更何況，比起這些華麗的建設，馬其頓有太多更迫切需要被解決的問題了......

比如說，經濟完全稱不上發達的Skopje同時也是全歐洲空氣汙染最嚴重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