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營經濟不會離場，但可能會被「抓大放小」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語不驚人死不休」。
近日，一位名叫吳小平的財經人士一鳴驚人，提出「私營經濟離場論」。他11日在「今日頭條」上發了題為《私營經濟已完成協助公有經濟發展，應逐漸離場》的貼文，標題非常驚聳，吸眼球。文中稱，「在中國偉大的改革開放歷史進程中，私營經濟已經初步完成了協助公有經濟實現跨越式發展的重大階段性歷史重任。下一步，私營經濟不宜繼續盲目擴大，一種全新形態、更加集中、更加團結、更加規模化的公私混合制經濟，將可能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社會的新發展中，呈現越來越大的比重。」在當前國內外政經形勢撲朔迷離之際，瞬間引爆輿論場，給各種焦慮的情緒提供了一個出口。
對其言論的猜測頗多，但官方媒體和分析人士都嚴加批評，認為是他個人為搏聲名而嘩眾取寵，故作荒謬奇葩之談。然而，我以為也不能掉以輕心，需要考慮其言論的可能性。
以常理度之，中國的私營經濟再也不可能退出。首先，從政府的過往的政策檔中並沒有這樣的提法和意圖。政府仍然是將私營經濟看成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堅持「兩個毫不動搖」，毫不動搖發展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吳小平對私營經濟的定位也是大錯特錯。發展私營經濟根本不是為了協助公有經濟發展。政府檔中從來沒有這種提法，而是「有益補充」和「重要組成部分」等；其次，私營經濟事實上也早已成為中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經濟增長，就業和出口具有重要的不可缺少的作用。據統計，私營經濟對城鎮就業的貢獻超過80%，對GDP的貢獻超過60%。這麼高的比例下，私營經濟退出是難以實現的。如果真的這樣，那對經濟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然而，吳小平的言論也並非沒有一點根據，完全是捕風捉影。他提出「公私混合制經濟，將可能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社會的新發展中，呈現越來越大的比重」。而這個公私混合制經濟是早在2015年09月發佈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中就提出來了的：
（十七）引入非國有資本參與國有企業改革。鼓勵非國有資本投資主體通過出資入股、收購股權、認購可轉債、股權置換等多種方式，參與國有企業改制重組或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增資擴股以及企業經營管理。實行同股同權，切實維護各類股東合法權益。在石油、天然氣、電力、鐵路、電信、資源開發、公用事業等領域，向非國有資本推出符合產業政策、有利於轉型升級的項目。依照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和相關安全審查規定，完善外資安全審查工作機制。開展多類型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試點，逐步推廣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
（十八）鼓勵國有資本以多種方式入股非國有企業。充分發揮國有資本投資、運營公司的資本運作平臺作用，通過市場化方式，以公共服務、高新技術、生態環保、戰略性產業為重點領域，對發展潛力大、成長性強的非國有企業進行股權投資。鼓勵國有企業通過投資入股、聯合投資、重組等多種方式，與非國有企業進行股權融合、戰略合作、資源整合。
就是說，為了深化國企改革，彌補國有企業虧損，提高國有企業效率，主要想了這麼兩個辦法。一個是引入非國有資本，主要就是私有資本啦，參股國有企業；一個是國有資本參股甚至收購優良的私有資本。前一個，這幾年沒有什麼效果，私有資本沒什麼反應。私有資本是逐利的，誰也不想當冤大頭。參了股也無法左右經營，百分之百是虧損。主動權在私營資本手上，政府也沒辦法；但後一個，主動權在國有資本，在政府。正在進行時……。
但國有資本投資收購「成長性強的非國有企業」，覆蓋面不會很大。可能與以前的國企改革「抓大放小」類似，對規模大、盈利高、影響大，特別是有全國範圍影響和對外投資的私營企業進行滲透，而對中小私營企業則網開一面。這主要有兩類企業或資本，一類是依靠政府的壟斷許可而發展壯大的私有企業，其經營規模已進入全國前列，超過絕大多數央企。並且其業務關係到國家經濟和社會安全；二類則是「空手套白狼」，從一開始就憑藉權力和資本運營做大的披著私有企業外衣的權貴資本。
所以，雖然「公私混合制經濟」是為國企改革量身打造的，但在實施中可以用來收繳權貴資本以加強集中領導；收割私營資本以加強對經濟和社會的控制。可能這將成為一個動態的常態。對中小私營企業「放水養魚」，以保持和增加經濟活力，解決就業等；而如果水池裡的魚長得太大了，就撈出來，讓其退場，以加強集中領導和保證對經濟社會的控制。在這兩個目標之間保持微妙而艱難的平衡。大概如此吧！
極端的情況，真如吳小平所言「私營經濟逐漸離場」直至消失，包括中小私有企業都消失了，會不會出現呢？也不能完全排除。那麼這一定是重新閉關鎖國才會發生。如果對外開放受阻導致對外開放收縮甚至重新閉關鎖國，對外貿易萎縮，經濟出現大的滑坡，那必將造成大面積失業。因為私營經濟不會在虧損狀態下還繼續經營。那從政治和社會穩定出發，將私有經濟國有化，用低效率來保證就業，也是可能的選擇。
那等於是「一夜回到改革前」了。
2018年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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