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是從《刺蝟的優雅》(L'élégance du hérisson)開始的,它出版後沒多久,僅只是在書店裡的一瞬巧遇,我就因為略微膚淺和不夠充分的理由選擇了它。我第一本正式的翻譯小說。
一個月前,我偶然看到朋友在社群網站上轉發的一則貼文,不禁會心的一笑。文章的內容公布了一份調查的結果—關於多數人都曾有過的一項體驗—什麼樣的書籍雖體面但卻只落得被擱置在書架上的命運。台灣區的前十名,多半都不是太陌生的書名,由尾到頭依次排列為:《傲慢與偏見》、《夢的解析》、《海邊的卡夫卡》、《刺蝟的優雅》、《查特圖斯特拉如是說》、《賈伯斯傳》、《人間失格》、《1Q84》、《超譯尼采》以及位居第一的《百年孤寂》。
很顯然地,由古至今,在社會的皮層下,備受人們推崇的文集還是回歸到那些專門探討哲思的書籍中,立身於世的準則也還是多數人的追求。
然而,欲探索皮層之下的世界從來就不是易事,需要花費的時間太多了,而我們也不得不承認,一個看來高深莫測的書名搭配上精緻的書封確實令人無法招架,以至於這些類型的書籍要不是得仰賴聳動標題與薦文,或是精美書頁包裝的潮流,要不就只能乖乖地待在安靜的角落。在闡述這樣的景況時,就猶如是在介紹當年甫喜歡上翻譯小說,即將邁入青少年之際的自己。
紅色的單人沙發和草綠色的壁花牆面相互映襯,一球溫熱的尖刺就這樣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我在開始時甚至沒有注意到。整個畫面還餘下了大量的空間,但書名卻已提供了足夠的想像,好似每一寸都容納著不為人知的祕密,在其間與優雅緩步並行。
我拿起它仔細端詳,最後決定好讓芭洛瑪—一個在當時和我同年、12歲卻充滿綺麗魅力的小女孩—來為我解密,這也是最初我決定買下這本書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身為哲學教授,作者充分的展現了一種人性的選擇。
那是一批人不斷地嘗試為社會的和諧尋求解答,嘗試抹除對特定族群的歧視、階級的剝削與不公,企圖在每個事件裡使各方都獲得平衡圓滿,全力傾身於世界大同的烏托邦理念中,而這批人就住在芭洛瑪小小的身軀裡。就像許多小說的青年主角一樣,她聰明靈巧富有才幹,卻因為無法忍受社會的「普世價值」而感到厭世,即使她是處於上風的那個。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這簡直是完全符合了當年自己的心境,滿身是刺的,傲視世態炎涼,想像著人生最後的境地也不過爾爾,生存是否不是不需要找尋意義,而是本就不需要意義?去路與來時路究竟意味著什麼?是否就只為徵得芭洛瑪的傲氣、自殺計劃與她的鳴放,那些短暫、若有似無的時間。若我已在傲慢的病途上行踏多時,那我將發覺這才是離死亡最接近的時刻。
但書讀到後來,卻出現更加迷惑我的角色。
她提示了蜂鳴也有頻率能量之分。
許多人終其一生在群體裏偽裝,未必需要,但是我們就是做了。為了時刻提醒自己與他人的異同,為了時刻彰顯自己的存在,也或是為了生存。而後者更像是荷妮。在她皮囊之下的所有,平穩而綿長的在血液和脈搏中跳動,她的默也不全然是默,當她活得像個真正的人,她就敲響了世人傲慢的警鐘,也包括芭洛瑪。
荷妮的存在就彷若揭示了每個人在自身之外的世界,除了偏頗,除了自以為,我們是否還抹煞了他人的付出、天地的積累,眼界繞過自己之外,鳴放與靜默在頃刻看來完全相同,只是等待眾人與自身卸甲與對晤的日子到來。
而後我才知曉,作者或許不僅是簡單的敘寫一種鳴放與忍耐間捍衛個人價值的堅持,更多的是,在收放之間保留的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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