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是想像有一大群小孩子在一片麥田裏遊戲的景象。成千成萬的孩子,沒有人在旁邊──我是說沒有大人──除了我以外。而我站在一個非常陡的懸崖邊。我幹什麼呢?我必須抓住每一個向著懸崖跑來的孩子──我是說如果他們跑著跑著而並未注意他們所跑的方向,那麼我就從懸崖邊出來抓住他們,那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我要做個麥田捕手。我知道那很狂,但這是我真正想要做的事。」
上面這段文字是「麥田捕手」這本書中那位叛逆青少年說的,多年來腦中也常出現這畫面。
常常會想到,再二十年或三十年後回頭看,今天我們開什麼車子,住那種房子,吃什麼山珍海味或穿得如何,甚至現在的喜怒哀樂、煩惱、痛苦與掙扎,一點也不重要了。但是,未來的世界卻會因為我們現在對一個孩子的生命很重要而變得更好。
二十多年前與朋友們成立荒野保護協會,當時就許若要為台灣的孩子種下一個綠色童年。
在這個變化快速的年代中,還有多少人對兒孫輩以後的事情懷有夢想?
幸好我發現我周遭多的是不死心的朋友。
有不少朋友問我:「到底你們荒野保護協會想做什麼?」「你生命中的夢想是什麼?」
仔細想想,其實我們的夢想是這麼單純:荒野只希望大家能帶著孩子在天籟下起舞。
我夢想每一個在台灣長大的孩子都有機會感受到台灣大自然的美好,讓大自然裏的豐富能在往後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成為滋養的來源。
我很擔心,現在台灣的孩子絕大多數住在都市水泥叢林裏,擁擠及危險的空間使孩子的視野只及於幾公尺之內,生活接觸不到大自然,體會不到來自大自然的生命力。
很難想像,沒有被自然感動,沒有與其他生物互動經驗的孩子,長大後會如何看待其他生命?
很難想像,從小沒有機會接近土地,沒有機會接近台灣鄉土的孩子,長大後會如何對待台灣的自然環境?
荒野許諾給台灣的孩子一個綠色童年的大夢,我們手無寸鐵,只有一顆熱情的心,但是我們勇敢的往前走。魯迅曾說過:「地上原來是沒有路的,只是因為走的人多了,便走出了路來!」
十多年前卸下荒野理事長的職務後,多了一些時間,就常答應許多學校或社區的演講邀約,家人不太理解,我為什麼願意耗費大量車程時間到偏鄉演講,也願意到一些講不太出名字的技職學校或科技大學演講,那些邀請我去的老師會為我遠道而來感謝外,還會滿懷歉意的跟我先打招呼,提醒我那些學生或許素質不是太整齊,上課反應不會太理想,請我多包涵。
我知道,但是我還願意去的原因,是因為我們既已領受前人的努力與奉獻,能在台灣安心的學習與成長,如今我有能力本來就應該傳承下去,鼓勵我們的下一代,這些年輕的學生也正是台灣未來的希望。
老實說,我們退休後,老了,都還會繼續住在台灣,所以我們的下半輩子能不能過得安穩,還是得靠這一群孩子,特別是會留在台灣的孩子們,應該不會是那些憑藉優異能力縱橫世界,終究會移民到國外的所謂傑出的學生。
所以將台灣弱勢的孩子帶上來,從某角度來看,這不是純然的奉獻,而是我們會留在台灣的每個大人的自保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