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雜記 20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1
日復一日地寫千字的日記,倒數一天,有些累了,一下筆就是夜裡的小白兔唱片行:「踏進去就聽見一陣哀吼 ── 你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我根本就不懂為什麼...... 自己的人生自己去艱難吧。」

我是個搞維的人。適可而止地搞維,口若懸河地節制。

2
早上,電影開演前,去有地咖啡喝冰磚咖啡。之前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喝了也不是太確定。溫牛奶倒入玻璃杯去融化結冰切塊的美式咖啡,然後就變成...... 咖啡牛奶?其中一塊冰的造型是摩艾石像,滿好笑的。友人在對面把丹麥吐司切得整整齊齊,一邊背稿。我讀起沙林傑的短篇小說〈致艾絲美 ── 獻上愛與齷齪〉樂得呵呵笑,他獨有一種煩得讓人皮癢的幽默感,不時幾句妙語都像轉角疾行迎面撞上的路人:「通常呢,我不會展現可怕的群居性。」

桌上的紙巾盒寫著「Friday, my second favorite F word.」

3
日新威秀影城散場的方式有如火災逃生。高排的座位很像是觀看優勝美地瀑布或錢塘潮之類的處於懸崖邊緣 ── 坐這麼高看電影幹嘛,還不是一樣被擋住字幕。今天看的是《風流教師霹靂妹》,關於一場很瞎的校園選舉,共有:盛氣凌人夢想遠大的領導型人格女學生、萬人迷四分衛明星其實很懦弱男子、憎恨哥哥搶走女朋友的蕾絲邊妹妹 ── 參選學生會會長;加上一個工作得意情感外遇性幻想太豐富導致人生很難的高中歷史老師,意圖攪和這場選舉。角色鮮明淋漓盡致,音效比人物表情搶戲,以為在看 Youtube 廢片;情節峰迴路轉,結局則各自為生活所敗、重新出發、又重新所敗。不知該說是否勵志。

最喜歡的部分是蕾絲邊小妹因為不當競選言論被停學,騎著腳踏車到處閒晃,配上旁白「停學就好比有薪假,為什麼會被視為懲罰呢?明明很爽」一邊意淫天主教女子中學打球的女學生。另一段是歷史老師被炒魷魚,後來搬到紐約在自然歷史博物館擔任解說員,從租金昂貴又窄又髒的地下室喜孜孜地爬出來「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一刻。

4
三點來到「濕地」,是個從一樓到五樓功能各異的複合式藝文空間,氣場十分奇妙。最上層的 vroom vroom 旅遊攝影展我一看到活動文案就起心動念要來拜訪,攝影師潘怡帆是我在 instagram 追蹤已久、文采簡練而鋒芒畢露的奇女子,平時最喜看她悠遊四海或工作紀事的雜文。

「展名 vroom vroom 是引擎發動加速的擬聲詞,是飛機、是巴士或漁船,也是旅途中的擦槍走火。短暫的週末之旅是一聲 vroom,長達兩週的是長長的 vroooooooooom,爬行中的毛毛蟲長得像 vroommmmm,我們家狗子天氣好想出門玩的時候叫起來是 vroom vroom vroom!!趁機整理了過去幾年 vroom vroom 上路的回憶,展覽只有一個週末,歡迎有興趣的人來濕地五樓 vrooooooooooom 一下。」

此次展覽集結了她從熱帶到寒帶,從小鎮到荒野,從車流到流沙,從餐館到公路,從月台到陽台的即景所見。霧氣與熱浪交替,模糊的景框裡一個回眸的背影,不時長出一些盆景。一張張作品色澤鮮豔,構圖精準,空曠裡一如既往有著以眼光隨性捏塑的綿密,印製在數張大幅長條白紙懸晾於天花板,像過長的裙擺那樣拖在地面。穿梭其間觀看,彷彿一捲捲憑藉想像力移動起來的車窗膠捲,或者一間間臨時搭建的帳篷,遮風避雨,紀錄沿途。展間播放著 Patti Smith 的 Because the Night,喧嘩的音浪像駕駛吉普車闖過雨中泥濘的叢林。

隔壁展間的攝影師亦是周遊列國、充滿幹勁的人。大部分拍攝作品是城市往來無定的人群,在一些幽異鬼魅的光線底下。牆上投影著一部街拍訪談紀錄片《紐約客》,詢問路人們是否原來就住在紐約,若是,為什麼會想繼續生活於此,若否,為什麼會想搬來這裡呢?看了一會兒,結論即是:「未必是因為工作人情機遇讓我擁有更好的人生,我愛紐約,正是因為它讓人迷失在可能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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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在林森北路巷內像隻蟑螂輕輕地走,直率的巷子看得見盡頭,頭頂兩公尺處延伸出大約有二十多個酒吧、卡拉 OK、居酒屋熄滅的招牌,目不暇給,各種風格品味都有:日式和風的,賣冷丼飯和串燒;歐美的,有西裝人在門口打掃,霓虹燈閃爍,煙灰缸可以砸斷人手。文青開的新式酒吧大概有賣毛豆和烤土司。西班牙餐酒館默默擠在一角,橄欖油跟酒精差別難辨。少數開業二十年以上,兼營按摩店、歌唱、小姐陪酒,目前大門緊閉,廣告是油性奇異筆寫在垃圾袋上。

此地不宜久留,此地宜飲酒。儘管是白天蕭索的卸妝面貌,沿路蝦殼,空啤酒瓶擺在骯髒的籃子裡 ── 仍可自動腦補全街狂歡、夜夜笙歌、燈紅酒綠的景象 ── 綠酒?到底是點了什麼毒藥?

6
四點回到影院看《霓裳鬼影》,是奇幻影展期間我片單裡最乏善可陳的一部。當 A 片看不夠爽,當恐怖片又太過神神秘秘引人出戲:夠了哦大家可以好好穿衣服買衣服嗎,難洗的衣服不要為難洗衣機好嗎,衣服不要亂丟在地上好嗎,然後賣衣服的小姐請不要玩巫術。裡面值得一看的只有女巫店員出神許久突然用力一甩裝衣袋的鏡頭,但那在預告裡就有了。能感覺到電影在批判時尚產業嗜血與殘暴的魔力,吸引人一心追求虛妄不實的外表階級、他人眼中的自我,最終只是每個人都被自己的懦弱給詛咒了 ── 但就是那種迷幻我吸不出味道。

7
週六傍晚的西門町人潮宛如洩洪的水庫,路都給擠寬了。搭上捷運到古亭附近巷內的 LightBox 攝影圖書館,竟然非常熱鬧,小小的空間擠滿了人,原來是店面要遷到別處了,今天是這個地方的畢業典禮。其實之前就大概知道他們要搬,新址修葺與搬運成本都不低,因此在網路上發起群眾募資計畫,也順便推廣以維繫著這個非營利場所的命脈 ── 店內閱覽館藏是完全免費的,而書籍大多來自好人捐贈。即便如此,只要稍作瀏覽,就可以發現他們的館藏非常優質且齊全,小小的牆面極有效率地塞填著外文、日文理論專書與好幾千本海內外出版的攝影集,還有攝影藝術評論雜誌如《人間》、《ACT》、《攝影之聲》、《Not Today》等等全系列,和許多美術館雙年展的手冊或刊物,書況都十分良好,根本就是個成天廝混的好去處。另一個重點是,閒逛期間聽到店裡放了好幾首張懸的歌,完全是慫恿我消費點什麼 zine 之類較便宜的商品,結果問起來這個 650 那個 800,擺明要嚇退我,索性撒手不管。

有一本香港攝影師的作品《北緯》,拍得靜謐愜意,後記也非常動人。他說這系列照片主要拍攝於雷克雅維克,是他在歐陸不斷往北(柏林、哥本哈根)的旅途終點,也是一段滯留最久、長達一年多的漂泊時光。對於一個從熱黏黏的水泥城市長出來的人,在那極冷疏離之處生活,改變了他看待世界、與人群互動的方式。他變得很少說話,覺知在凍傷之際最為敏銳;平常獨自生活、寫作與拍照,假日在乾淨暖和的溫泉池觀看有著水銀眼神的老人們,天空時時變幻從未見過的顏色。他寫道:「這本相冊描寫出我心中理想的生活,寄寓我不斷尋求自我充滿的慾望,以及對世界的嚮往。」拆散再拆散,一個人就有一個人真實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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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約了老哥深夜飲酒,他說十點才得空。於是先去了小白兔唱片行洗耳朵,每張唱片抽出來都是一個超空間。平時是數位時代的共犯,總在 Youtube 或 bandcamp 抓歌,今日做回一個聽音樂的好國民,買了兩張專輯聊以紀念:J Mascis 《Several Shades Of Why》和在小小書店相見的 Miaou《The Day Will Come Before Long》。前者算是我最早聽過的外國獨立音樂,並一直記得它的文案:「又髒又破的吉他 solo 猶如閃電在原野霹靂,讓我們一下子為了看見幽暗裡的奇異睜大眼睛,一下子因為刺眼的光線瞇眼皺眉,直到最後一首歌結束,才發現已經走出了美麗的叢林,大叔面無表情地在噪音裡轉身離去。」風籟枋的戴子也說:「J Mascis 心中住著一隻老鷹,在音樂裡可以聽見偌大的藍天。」Several Shades Of Why 同名單曲是我的安神曲,遇到什麼不盡如意的時刻,聽它就會好很多,我可以躲進那個叢林,漂流在小溪裡,雨邊森林沙啞。

第三張 Penguin Cafe《The Imperfect Sea》是試聽後買的,聽著都讓我懷疑它是不是做給老派咖啡館的家具音樂...... 反正我是買了,上次帶走的是 GoGo Penguin 的跨界融合爵士作品,也是高貴的質地。企鵝在音樂家心中是紳士的形象啊。(聽後筆記由此去

唱片行的角落多了個販售精釀啤酒的箱子看得令人心癢。禾餘麥酒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口味例如八仙果和紫米,難道想開發啤酒界的雷根糖。不過玻璃瓶裝對旅人來說還是太重了,而且極有可能被我忘在某處的冰箱 ── 何況等一下就要去喝酒了。

9
空腹八小時來避世所吃撐,煙花女義大利麵和一杯調酒「那年夏天寧靜的海」,內含荔枝、薄荷、蘭姆酒。兩隻肥貓到處遊蕩與昏睡。和老哥同時進入抱怨的話題,他抱怨狀況外的管樂團,我抱怨入戲太深的朋友。價值觀這種東西跟誰都很難無縫對上,但老哥絕對是一起以傳家幽默批評他人的好夥伴。並且不斷彎腰嚕貓。整間店沸沸揚揚,客人持續上門,我今天的人口密度真是夠了,但也因此能大聲講話,喋喋不休,附加一海螺的尖聲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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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的碎嘴之後,離開下樓,熄火的夜市一片潮濕,巷口噴著熱帶雨林的兇猛。我說雨停了頗幸運,爛傘剛好壞了。他拎著一把黑色自動傘,說就算下雨也沒關係,這是把很大的傘,可以蓋住兩個人。我說你這瘦竹竿幹嘛買雙人傘戳路人,他說:「因為要和一起撐啊......」好的,沒關係,有女朋友就都這樣。不過他還說了點耐人尋味的話:「其實我從沒想過人與人之間可以這麼黏耶,你知道那種黏是...... 這幾個月我算是體會了如膠似漆的感覺了。」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實在過於震撼,幾乎無法招架,但仔細想想,我也被關於親密感的貧困想像給困擾著 ── 當然,你可以旁觀、移情、偏頗理解、估摸,甚至是書寫親密,但你就是無法想像自己靠近任何人、產生跟任何人一起生活的想法,以及跟 任 何 人 產 生 已 想 像 之 親 密 情 誼 。一切只適用於貓狗和家具。就像芭樂情歌作曲家 Diane Warren 許多年前的一篇專訪,她說她從來沒愛過,十七年沒談過戀愛,「我如何寫出那些情歌?我想像力很好,我知道心碎和掛心是什麼感覺。我從未感覺我需要與另一個人在一起,就算我有,那也過去了,感謝主。我怎麼會想起床後看見某人、跟他講話?記得 I don't want to miss a thing 裡那句『我醒著只為了聽你的呼吸聲』嗎?我寫的。如果有人整晚聽我呼吸的話,我只會把他扔出窗外,而且最好是個摩天大廈。我要個人聽我呼吸幹嘛?」

實際上,我非常樂意放棄寫作去談戀愛。我的寫作是無情的。

10
最後一句對他吼出的話語是「原來冷氣知道你睡著了!?」好情人比不上好家具。他下了車,回學校去接女友回家。

11
午夜,青旅的走廊安靜而陰暗。明天退房,著手整理行李,把戰利品收進袋子,小心包裝好。重新檢視一遍沿路蒐羅的酷卡、DM、貼紙、名片、海報、書籍、zine,很俗地感到不虛此行。發票扔掉,票根留下。總結誇張的帳單。對折鞋子,收起原子筆和筆記本,準備好回家。但還剩下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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