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當成禮物送給社會：用禮物經濟過活的人

「我之前讀的是經濟，結果我畢業以後做的事情跟我學的東西完全背道而馳，我已經兩年沒有用過任何一毛錢了，我搭便車，Dumpster diving，沙發衝浪，很多人都會介紹說我是那個不花錢過生活的人......可是我不喜歡這種說法，我自己都會說，我只是用禮物經濟在過生活而已。」來自芬蘭的湯米當時正跟我一起在屠宰場裡頭整理一間黑暗到不行的廠房。

「禮物經濟？那是甚麼東西？」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個單字。

湯米一邊將地上散落著的木條傳給我，一邊跟我說：「很簡單啊，你就把自己當成一個禮物送給別人，重點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也就是每一個禮物，都要是無條件的，你不是為了得到對方的回禮而做這件事，而是單純的享受能夠當個讓他人開心的人。當你持續這麼做的時候，身邊自然會有人想要回禮給你，你就會漸漸發現你越來越沒有機會用到錢了。」

「就這樣？」我問。

「差不多就這樣啊，很多人，包括我其實都非常希望有機會可以為其他人做些甚麼的，雖然我沒錢、沒車、沒房子，可是我會煮飯、會修水電、會木工、會dumpster diving，我在垃圾桶找到的食物常常根本吃不完，我就把這些食物送給接待我或讓我搭便車的人，我也常常直接在路上發送這些食物給需要的人；我到別人家裡，如果他們家裡有壞掉的電器我可以試著幫忙修看看......但這一切，我都不是為了要回報別人或是期待別人的回報才這麼做的，今天有任何人需要幫忙，只要我有辦法幫得上忙，我都非常樂意，這樣子下來，你會發現世界變得有點不一樣，周圍的人會突然都變得很善良，而且你做甚麼事情都會做得很開心，就算是很無聊的清潔、搬運之類的工作，因為你知道，有人會因為你無條件的付出而感到開心、感動.....」湯米開始劈哩啪啦地對我傳教。

「那你應該也常遇到有人要給你錢吧？」我覺得一定有很多人會想要幫助他。

「有阿，像我去演講，辦Free hug或是分送食物的時候，就會有人堅持要給我錢，我是盡量不拿啦，不然就是拿了以後捐出去或送人。我之前在一間花店旁的垃圾桶撿到了一大堆完整的玫瑰花，應該是活動辦完就被丟掉的，我將那些玫瑰拿出來，走去街上一朵一朵送給路上經過的人們，然後祝他們有個美好的一天，有一個阿姨收到花以後拿了錢包出來要給我錢，我跟她說是免費的她還不理我，我嚇到了趕快騎腳踏車跑走........結果她竟然衝上來追我耶！後來她發現追不上，然後就用力丟了一大把零錢K我的腦袋.......」湯米說完開始傻笑，真的是一個窮到被錢砸的故事。

後來，我也聽說湯米曾經在垃圾桶裡面撿到很多很多被丟掉的啤酒，他便帶著一整箱的啤酒到他常常搭便車的路口，然後把車子一台一台攔下來送他們喝啤酒。

......不是吧，送啤酒給開車的駕駛是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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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在聽完佔屋的故事後，總喜歡問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真的不用錢過生活。

的確，我知道許多不用錢的選擇，比如說搭便車、比如說免費商店、比如說翻垃圾桶找食物甚至像是佔領空屋，但我之所以想跟大家介紹這些東西，並不是因為他們免費不用錢，而是希望能讓大家意識到有許多的資源正不斷地在被浪費著。

如果沒有空屋可以佔領或是垃圾桶沒有食物可以翻，那也很好啊。

當人們問我不花錢過生活到底有沒有可能時，我會說：「有可能，但真的沒那個必要。」

至少，我相信多數人沒必要一開始就要求自己跟金錢斷絕關係。

我其實也不會叫大家去佔領空屋或是翻垃圾桶......我更有可能的做法是：想不花錢過生活，先去幫助別人吧。

先不要看身邊有甚麼可以獲得的，先思考看看自己有甚麼是可以分享給其他人的，也許是你的知識，技能，勞力或是時間，然後無條件的分享給其他人。不帶條件的去為他人付出，而這樣子的人，通常也就更容易收到其他人不帶條件的付出。

不需要把這個當成一個零跟一的二元選擇，還是可以保有交易、保有金錢，只是同時讓自己多了一個禮物經濟的選項而已。

重點是，只在你能開心並享受為他人付出的時候才付出，永遠不要強迫或委屈自己去幫助別人。

就像是下面這個之前爆紅的廣告。

其實只要稍微思考一下，我們生活周遭原本早就有一大堆禮物經濟的影子，常常拿水果跟你分享的鄰居、火車站裡幫女學生拿行李的先生、以及臉書上那些單純想肯定你而幫你按讚的朋友們......

只是，在多數人的生活中，禮物經濟的比例可能佔不到一成，而我也只是將禮物經濟的比重拉到大概七成而已。

Freegan的價值觀讓我有辦法不用賺很多錢就活得很好，也讓我因此比一般上班族每天多好幾個小時的自由時間。而禮物經濟的價值觀則讓我可以善用這多出來的好幾個小時，拿來做一些我覺得不會賺錢但是很有意義的事情，比如說帶外國旅人去學校、辦免廢市集或是寫沒有版稅的書跟網誌之類的。

而這些不會賺錢的活動，則間接為我帶來更多想聽我說故事的邀約，而對我來說，辦講座拿講師費就是我還保留著的交易行為。(當然偶爾我也會接一些單純講好玩當禮物的講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