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女客 06

之後軒珞觀察了幾天。

陳奶奶抱著孩子上門來道謝的時候，軒珞在心裏嘆了口氣，終究那男人的目的如他所想。

那天他找了個理由告訴陳奶奶最近附近有宵小出沒，預防萬一他把赤留在他家門口，幫忙看個門，陳奶奶一向不喜歡狗，但是陳爺爺很喜歡，正好陳奶奶最近只顧著照顧孩子，正好讓赤陪著陳爺爺解悶。

看著陳爺爺總愛跟赤扔球玩的時候，軒珞只能乾笑的悄悄跟赤道歉，拜託他配合一下。

倒是軒應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被他踢了好幾腳。

而看著陳奶奶抱孩子來開心道謝的模樣，軒珞就知道那男人來過了。

「昨晚真的有小偷來，你們家赤聰明得很，一聲不吭的衝出去就咬了那小偷一口，雖然那小偷還是跑了，不過你陳爺爺開心得不得了，直說赤是世界上最好的狗了。」陳奶奶開心的笑著，硬要軒珞抱一下孩子。

軒珞也只苦笑的接過那個軟綿綿的寶寶，大概還不滿三個月，連脖子都沒長硬讓他有些怕自己沒抱好讓孩子不舒服了，沒幾分鐘就趕忙還給陳奶奶。

「小珞呀……奶奶知道不可能，不過你陳爺爺硬要我問問你是不是能把赤給他，他會好好照顧他的。」陳奶奶笑咪咪的開口問他，軒珞也只能笑著搖搖頭，「奶奶您知道的，赤是家人，誰都一樣，我不會把他給人的。」

陳奶奶也婉惜的點點頭，「難得有那麼乖巧的狗，連我不喜歡狗的人都覺得赤招人喜歡得不得了呀。」

「難為您喜歡，跟陳爺說他喜歡的話，隨時來帶赤去玩吧。」軒珞在心裏悄悄給赤道了歉，客氣的開口。

「知道了，我回去告訴他。」陳奶奶笑著回答，「那我回去了，你有空也多過來走走讓我看看，別讓我老太婆走這麼遠。」

「知道了奶奶。」軒珞笑著送她出去。

見她走遠才嘆了口氣的回頭，軒應似笑非笑的盯著他，「難得有人那麼疼那隻狗，送給他們不好嗎？」

「少胡扯了。」軒珞瞪了他一眼，沒理會他徑自去準備晚上的材料。

軒應也沒再說什麼，只淡淡的開口，「你想解決這事，今晚差不多了。」

「嗯。」軒珞手上忙著，卻還是嘆了口氣，如果那人還存有一點良知，只要一點點就好，或許還有贖罪的機會，關個幾十年出來或許還見得著孩子一面，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老闆我回來了～」小俞抱著買好的菜大包小包的跑進來，軒珞連忙上前幫忙提過來處理，這麼一忙就沒停下來過。

直到將近九點，店裏剛巧一個段落沒有客人，他便打發了小俞早早回去。

「咦？今天這麼早打烊呀。」

「嗯，我等會兒有事，你早點回去吧。」軒珞笑著開口。

「耶～賺到了，老闆晚安～」小俞開開心心的抱著包包跑出門去。

軒珞解下了圍裙，關下鐵門，等著軒應吃飽，沒多久他就在不遠的外面見著幾天沒見著的女客人。

他想也是，身上沾了孩子的味道，遲早她會上門的。

軒珞走出去，女客小心翼翼的靠近，眼淚嘩啦啦的掉下來，『他過得很好……』

「嗯，他過得很好，妳該放心了。」軒珞輕聲開口。

『他不會……回到那個人身邊？』女客人抬起頭來，雙眼盡是血紅，神情猙獰恐怖。

「這就看妳了。」回答的是軒應，他大概是吃飽了，出來關好了門，走近把軒珞拉到身後去。

軒珞趕忙接了話，「不要緊，他不會傷害妳。」

「這也看情況。」軒應高大的身子站在那女客面前足高上二個頭，低頭睨著她的模樣帶著天生的傲氣，只要站在那裏，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壓力幾乎讓她抬不起頭，她只敢低著頭縮著身子顫抖著不敢回答。

「別嚇她。」軒珞忍不住扯了扯軒應的手臂，然後望著女客，認真而溫和的開口，「妳聽著，我給妳一個機會解決這件事，妳願意試試嗎？」

她慢慢的抬起頭來，望著軒珞，緩緩的點頭，神情堅決。

「那好，跟我們來吧。」軒珞笑著，跟著軒應一起往老街的巷子裏走去，那女客只猶豫了會兒，維持一定的距離跟了上去。

老街的巷子對外人來說很複雜，就算對從小就住在老街的人也總是會迷路，因此住在老街的人都聰明的只走最大的那條路，除非自己住的那條巷子，否則他們絕不走別的巷子，不然就算住了一輩子還是會迷路。

只有軒珞從來沒在巷裏迷路過。

曾奶奶笑著牽著他的手走過一次，自此他就記住所有的路，不管是明的還是暗的。

他不知道那些暗巷是本來就有的，還是曾奶奶設來方便走的，總之他有記憶開始，那些暗巷就在那裏了。

他們一路像是散步一樣的慢慢的走了二十分鐘，在巷裏鑽來鑽去，接過無數條暗巷，那女客只是安靜的尾隨著，看著他們走出每條巷子，再接上明明不該出現在那裏的巷道。

女客知道他們走的是陰路，是鬼差走的，她只是默默的閉嘴跟著。

等到她看見那棟金黃耀眼得讓她睜不開雙目的大樓，她疑惑起那人是想她送死，還是真要幫她。

『我進不去的……』

「我知道。」軒珞笑笑的望著她，「我讓他開條路給妳進去，但妳要答應我一件事。」

她怔了下隨即點點頭，軒珞認真的開口，「如果他有一句道歉，有一絲悔悟，別殺他，留給人間的法律制裁，殺他損妳的福報。」

她只是用力點頭，只要能進去見那個天殺的仇人，她什麼都能答應。

軒珞望著她的神情，只是微嘆了口氣，他想她並沒有真的聽進去，他側頭望著軒應，「讓她進去吧。」

軒應只挪挪下顎，連抬隻手也沒有，但周圍卻帶起了一陣巨風，掃得她幾乎被吹走。

「跟上。」軒應冷淡的開口，她意會過來，連忙跟著那道風飄了進去。

軒珞跟著軒應的視線，從一樓開始慢慢抬頭往上看，直到他把視線收回自己身上為止。

「走吧。」

軒珞也沒有猶豫，只是點頭。「嗯。」

他並不想留下來看結果，只是跟在軒應身邊，轉頭要離開，還沒走進巷裏，就聽見一聲碰然巨響，汽車的警報聲和周圍的尖叫聲瞬間此起彼落的響起。

「有人掉下來了！！！」

「有人跳樓！！」

「快叫救護車！」

軒珞停了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閉了閉眼嘆了口氣，聽見軒應冷哼了聲。

「這就是你費盡心思要救的凡人，二千年也沒變過的愚蠢和自私。」

軒珞睜開了眼睛，這句話軒應常說，但他知道軒應這麼說的時候，指的都不是他現在所做的。

「回去吧。」軒應說著轉身走了幾步，發覺軒珞沒跟上，回頭望著他，有些無奈的開口。「這樣就生氣了？」

軒珞只是笑著搖搖頭，有些遲疑的開口，「……應……我一直想問……」

「嗯？」軒應轉過身來，雙手插在褲口袋裏望著他。

隔著幾步的距離，軒珞不自覺得有點緊張，他一直想問，卻又一直害怕那個答案，但他現在卻莫名的想知道真相。

「把你釘在地上二千年的人……是我嗎？」

軒應沒有訝異也沒有反應，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他，那一瞬間的靜默讓軒珞更加的不安。

過了許久軒應才緩緩開了口，「你會想起來的，等你想起來，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

「要是我一直沒想起來呢？」軒珞苦笑著。

「那就忘了它。」軒應毫不猶豫的回答，走近了幾步伸手握住他的手，「回家吧。」

軒珞怔了怔的，任他拉著自己走進暗巷裏，過了許久才小聲聲的回應著。

「嗯，回家。」

軒珞緊緊回握著他的手，只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再想起那些事，那些不屬於他的回憶和過去，他只想保有現在平凡的生活，和他的家人們一起，平凡且快樂，那就能稱之為幸福了。

軒珞淡淡的笑著，讓軒應拉著他的手，穿梭過暗巷，回到他們小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