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28|閱讀時間 ‧ 約 14 分鐘

[桃花精] 因果 05

小俞回到租屋處打了電話跟軒珞連繫了一下,雖然軒珞聽起來不相信他說只是突然想回去收拾東西,但也沒說什麼,只說要是收不完他可以過去幫他,他只笑著保證說自己收拾得完,明天早上就會過去。
他沖了個澡就開始收拾東西,但意外的需要帶走的東西比自己想像中要少太多了。
他記得當初從學校宿舍離開的時候,除了可以留給學弟妹的以外,他丟了大部份的東西,他走時帶的就是一行李箱的衣服還有他奶奶買給他的筆電跟那件繡毯。
他當初也是這樣進宿舍的,而現在他要離開租屋處的時候,他帶走的東西仍然差不多。
小俞收拾好行李箱,看著本來就空盪盪的房間,想著這些地方從來就都不是家,不是他的家。
隔天,小俞拎著行李箱,背著筆電,抱著他奶奶的繡毯,關上了租屋處的燈,拉著行李下樓去敲了房東的門。
「李奶奶~」
「來了來了。」
門開了之後,老太太的笑容顯得很開心,「你怎麼好幾天都沒回來啊。」
「我住在店裏了。」小俞笑著說明。
老太太看見他手上的行李箱跟那件繡毯,笑容慢慢的消失,「你要搬走了?」
「欸……嗯。」小俞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妳怎麼知道啊?我以為妳會說我要去旅行。」
老太太指指他手上那件繡毯,瞇著眼睛看他,「你如果只是要旅行,才不會把你奶奶的繡毯帶走。」
小俞抱緊了手上的繡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房東是個很親切的老太太,他當初住在這裏也是因為她的模樣就像他奶奶一樣,他常常給她做點吃的,陪她說說話,但老太太每周來探望她的兒女對他的親切有些戒心,他只好減少陪伴她的時間,但還是三不五時的給她帶點吃的。
老太太有些捨不得他,但還是接受了他想搬走的意願,把當月的房租跟押金全還給他,他推不掉就開開心心的收下來了。
等他抱著繡毯開心的踏進店裏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忘記昨天見鬼的事了。
「老闆~我回來了──」小俞矮身鑽進半拉的鐵捲門,開心的把行李拉進來。
軒珞從後院走出來,「回來啦。」
「嗯!」小俞最喜歡聽見軒珞對著他說「回來了」,那感覺就像他真的回家了。
小俞開開心心的把行李拉進房間裏,軒珞的目光盯著他手上的繡毯。「好漂亮,可以借我看看嗎?」
「嗯!這我奶奶手工繡的唷。」小俞聽軒珞稱讚繡毯,一時之間開心的不得了,小心翼翼的拆開塑膠袋,把繡毯鋪在床上給軒珞看。
軒珞很久沒見到感覺這麼溫暖的東西,精緻的牡丹花綻放在淡粉色的絲綢布料上,色彩仍然鮮豔美麗,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檀香氣味。
「真美。」軒珞伸手輕輕摸著那條繡毯,「你收著很久了?」
「嗯,我從小蓋到大的……有幾年收起來沒有使用,我上來唸書的時候就一起帶上來了。」小俞也很久沒把這件繡毯打開來了,開心的摸著這條毯子。
「那你就蓋著吧,我讓人洗的時候小心點。」軒珞笑著拉起被角聞了一下,「這是老檀香呢,家裏好像還有一點。」
「咦?老闆你也用檀香薰被子啊?」小俞訝異的看著軒珞,從他奶奶過世後,他就再也沒見過有人洗好被子還拿香爐薰過。
「我曾奶奶以前也會這麼做,但我懶,你喜歡的話就薰著吧,省得洗了味道就不一樣了。」軒珞笑著幫他把繡毯疊好。
「嗯,是說……到底都誰在洗衣服呀?」小俞仍舊有些疑感的望著軒珞。
「欸……反正你就把衣服扔進洗衣籃,空著的人就會去洗了。」軒珞隨口解釋了一下。
「那我空了也去洗衣服好了。」小俞開心的說。
「店裏的事就忙不完了,洗什麼衣服。」軒珞好笑的揉他的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明細,「去幫我把菜買了。」
「好~」小俞扔了行李,去廚房抓了菜籃,軒應剛好走下樓來,小俞給了他一個超大的笑容,「應哥早!我去買菜~」
軒應朝他點了下頭,看他開開心心的矮身穿過鐵門跑出去,軒珞跟著走到門邊,把鐵門按開。
「起來吧,妳可以進來。」軒珞帶著溫和的笑容,把玻璃門推開。
門外,一個老婦人安靜的跪伏在地上,聽見軒珞的話,才慢慢地爬起身來,低著頭走進店裏。
「跟我來。」軒珞領著她走向後院,軒應只是抱著手臂站在那裏看著。
軒珞走進後院裏,目光在院裏巡了一圈,挑了一盆木芙蓉。「就這一盆吧,妳可以待在這兒看著小俞,等妳放心了,想走就走吧。」
『謝謝大人。』老婦人又跪伏了下來,軒珞笑著搖搖頭,抬手讓老榕樹出來照顧她。「榕伯,以後小俞就是家裏人了,你要多照顧老奶奶。」
『老僕知道』,老榕樹朝軒珞彎下腰,軒珞只笑了笑就走出了後院。
軒應看著那件繡毯,伸手摸了一下,「挺不錯的。」
「我也挺喜歡的。」軒珞也摸摸那朵明媚的牡丹花,「這花樣子跟以前曾奶奶在繡的好像。」
「香苓最煩繡花了,怎麼還有那閒情逸致?」軒應聽了覺得好笑。
「真的嗎?」軒珞倒不曉得他曾奶奶原來討厭繡花,回想了一下才說,「好像是我有回在街上看見一條繡被說很美,回家之後曾奶奶就開始繡花了。」
軒應笑了起來,「繡好的花呢?怎麼都沒見著?」
「做了兩條被,我當時很喜歡,但有天不曉得為什麼,曾奶奶把被子抱到後院燒了。」軒珞皺起眉頭。「因為她難得看起來很嚴肅,我也不敢問,就怕她不開心。」
「八成是花樣子成精了。」軒應好笑的坐了下來,把桌上的橘子剝來吃,「你肯定做了不只一宿的惡夢,香苓當然會燒了它們。」
「花樣子還會成精啊?」軒珞一臉訝異。
「普通的不會,香苓繡的會。」軒應把橘瓣塞進他嘴裏,「她肯定用鮮花做的染劑來染繡線,繡出來的花樣子就帶著花的精魂,不到兩年就會成精了。」
軒珞確實記得有段時間他做了幾天惡夢,剛開始不太在意,但連做了一週惡夢之後他忍不住就抱著被子跑去跟曾奶奶一起睡,隔天曾奶奶就燒了被子。
「原來如此啊……」軒珞咬著橘子,還過酸的果粒讓他皺起眉頭,「好酸。」
軒應笑了起來,「那扔了?」
「不要浪費食物。」軒珞把橘瓣吞下去,搶過他手上的橘子,「等下糖漬個兩天不甜也難了。」
「那吃柚子吧。」軒應笑著又剝了個柚子。
軒珞用手撐著臉看著軒應,忍不住伸手去戳他的臉,「你一直在笑,什麼事那麼開心。」
軒應看了他一眼,笑笑沒有回答,而軒珞也沒想他會回答,他只覺得軒應這幾個月來慢慢在變。
從他們確定關係之後,或者說從軒應開始把他跟那個神人分開來看待之後,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現在總可以發現軒應望著他的眼裏有著情感和溫柔,笑的時間變多了,對赤的態度也變溫和了,似乎一切都在朝著他想要的方向走,加上軒雷回來了,以前總覺得有點冷清的屋子,最近總是充滿了歡笑的感覺,這是從他曾奶奶走以後,他很久都沒感受到的感覺。
他想那大概就叫做幸福。
「那你又在笑什麼?」軒應笑著把柚子塞他嘴裏。
軒珞咬著香甜的柚子,笑著沒回答,軒應放下手上的柚子,伸手握住他的手。
軒珞笑得甜蜜,傾身輕吻了下他的唇,輕聲開口,「我開心。」
軒應笑得溫柔,伸手輕撫著他的臉,拇指輕輕掃過他微熱的臉頰。
「我回來了……」軒赤剛好踏進店裏,抬頭一看見他們,馬上轉身,「我再出去一下……」
軒應翻了翻白眼而軒珞大笑了起來,「別出去了,回來。」
軒赤有點彆扭的又轉了回來,軒應大概也覺得有點好笑,抬手把剛剛沒剝完的柚子拿在手上,「要不要吃?」
軒赤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軒應在問他,呆了一會兒才坐下來,「嗯……」
軒珞笑著把過酸的橘子拿到廚房去,搬出個玻璃罐來,邊哼著歌準備來糖漬橘子。
軒赤偷瞄了眼軒珞,看他很開心的模樣又回頭看著軒應,沉默了會兒才開口,「我找到合適的冥差了。」
「人呢?」軒應點點頭,把剝好的柚子全給了軒赤,看來也只是剝好玩的。
「在外面,你要現在見他嗎?」軒赤給他遞了張紙巾。
「嗯。」軒應點點頭,擦了擦手。
軒赤起身去外面喊了聲,「鍾平,進來。」
一個冥差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走進店裏,跪在軒應面前,「鍾平見過應龍大人。」
軒應抱著手臂望著他半晌,鍾平只是安靜的跪在那裏不敢多說一個字。
「你能替我辦事嗎?」軒應望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
「應龍大人吩咐,鍾平縱使魂飛魄散也為大人做到。」鍾平的語調沉穩,聽來倒不浮誇。
軒珞走過來坐在軒應身邊,終究是看不太慣有人動不動就跪來跪去的,「起來說話吧。」
鍾平一聽倒愣了一下,不太確定的猶豫了會兒,軒赤開了口,「叫你起來就起來。」
「是。」鍾平連忙站起來,低頭垂著雙手模樣恭謹的站在他們面前。
「你說能為我辦事,就算我讓你在你家冥主眼皮底下作亂你也能做到?」軒應語氣冰冷的開口。
「鍾平身為冥差是萬不能背叛冥主,但冥主日理萬機無暇注意些瑣事,應龍大人需要什麼鍾平都能在不驚動冥主的情況下做到,但只有背叛冥主是做不到的。」鍾平看起來有些緊張,但語氣平穩堅定。
軒應挑起眉來涼涼的開口,「逸華是你跟的第一個冥主?」
「是。」鍾平回答。
「那如果你早來了千年,跟到前冥主……你說說你會怎麼決定?」軒應抱著手臂望著他,「想好再講,你知道我跟你們前冥主什麼關係。」
鍾平想如果自己是人的話,大概會冷汗直流,但他不是人,所以他有點擔心自己會被嚇到掉魂。
雖然他已有千年的歲數,以冥差而言還不算老,但他在冥界卻已經算是老鳥了,因為千年前的一場紛亂,比他年紀大的冥差多數都不在了。
當時前冥主突然入魔,帶著眾多冥差一起墮入魔道,當時的座前使以一己之力打開冥界大門放走了前冥主,卻又拚著魂飛魄散的後果也要關起那扇門。
他對冥界來說是罪人但也是恩人,如果當時入魔的前冥主留在冥界,那將是一場真正的大戰,而不只是一場紛亂而已。
而眾所皆知的,應龍與前冥主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好兄弟。
鍾平的腦筋快速的轉了下才開口,「鍾平以為……若有能力,自己會追隨仲衡大人的做法。」
軒應冷哼了聲,「就算魂飛魄散?」
「那是原則問題,仲衡大人是冥差的導師,千年之前所有入冥界的新丁全讓仲衡大人教導過,仲衡大人教的第一件事就是忠誠,忠於冥界為重,忠於冥主為誠,忠於同僚於義,忠於自己於心,這個原則至今還寫在大堂柱上。」鍾平老實的回答。「鍾平忠於冥主一片赤誠,但為應龍大人辦事是忠於心,只要不違背冥界律法,鍾平會盡一切力量完成大人吩咐。」
軒應笑了起來,「這麼會說話,肯定也很會辦事了?」
鍾平暗自鬆了口氣,「不敢說能幹,但鍾平以為自己還夠機伶。」
「很好。」軒應點點頭,這才說入正題,「我屋裏的孩子,俞定邦,今年二十一歲,他的『因果』找上他了,我想保住他一條命,你能為我解決那個『因果』嗎?」
鍾平注意過這個案子,在這條街上發生的事,他因為好奇總會調查一下來龍去脈,往常都是何觀在這附近晃蕩,但最近人界的事忙得他暈頭轉向,這才輪到他過來走走。
一個冤氣深重的女鬼領著旗,一個逼不得已拋家棄子的男人,還有一個背了因果的無辜年輕人。
通常遇到這種事,冥差們不太會出手,觀察事情的走向,抓最後那個倒楣鬼回地府就好了,可是一旦這個背了因果的無辜年輕人有幾個大神罩著的時候,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這還真是件可以做成檔案留給新丁們學習的案例……
鍾平思考了會兒,選擇著合適的用詞才開口,「請大人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在不犧牲任何人的狀況下,盡力找出合適的解決辦法。」
軒珞聽到那個「不犧牲任何人」的時候鬆了口氣,於是軒應很滿意的點頭,「去吧。」
鍾平又低著頭走出店裏,軒赤跟在後面走出了門,「主人讓你以後來都別跪了,如果有什麼麻煩就來找我。」
「多謝大人。」鍾平低著頭,慢慢轉身走了。
軒赤站在門口想著,冥界的事讓冥界處理是最好的,但那女鬼已經領了旗,如果她沒有消了冤氣怕是不會甘願離開。
「赤哥?你在看什麼?」小俞剛好買菜回來,見軒赤站在門邊不曉得看著什麼,好奇的也朝對街看了過去。
「沒什麼,進來吧。」軒赤搖搖頭,幫小俞推開門讓他進來。
「嗯,今天豬肉好便宜,我買了點絞肉做赤哥喜歡的炸肉丸~」小俞笑嘻嘻的走進店裏,「老闆我回來了~」
軒珞笑著接過他手上的菜,「我早上已經把今天的餃子都包好了,你先整理你的東西,和赤商量一下你們到底誰要睡樓下吧,這些我來弄就好了。」
「嗯!」小俞雖然應著,還是習慣的開始把菜分類,被軒珞邊笑邊罵的趕開去。
小俞只好跑回房間去收拾,把他的繡毯攤開來展示給軒赤看。
軒赤其實有點猶豫,理論上他睡在樓下可以守後門,又可以得到清靜似乎是比較合理的安排,但他就是不想睡在離軒珞一層以外的地方。
如果不是軒應後來都直接睡進軒珞房裏,他向來是睡在軒珞床下或門邊的,那讓他有安全感。
「赤哥,你要是不想睡樓下的話,我來睡就好了,不用為了我搬過來讓你也得搬來搬去的。」小俞把他的繡毯疊起來,環顧一下房間,「雖然沒有窗戶,但是旁邊就是後院,我可以早上去散步澆個水什麼的,我從來沒去過後院。」
小俞又探頭看了一下旁邊的廁所,「而且我可以每天洗澡的時候順便刷一下浴室。」
小俞想想也奇怪,從來就沒看過有人在洗這個浴室,每天多少都有客人來借用,但從來這個浴室就乾乾淨淨的,不曉得都是誰在清潔。
「那不用你做,有人會做。」軒赤把手插在口袋裏,「你真要睡樓下?不是總看見奇怪的東西?」
小俞這下想起見鬼的事,想起那翻飛的白色衣角和黑色長髮,猛的打了個冷顫,「是有點可怕……但晚上赤會陪我睡,應該也還好吧。」
軒赤翻了翻白眼,那他搬不搬到樓下有什麼差別。
「赤哥,為什麼那種東西會進屋啊?」小俞疑惑又有點害怕的問。
軒赤皺了皺眉頭,「別用那種形容詞……這屋裏沒有會害你的東西,是你膽子太小了。」
「啊?」小俞愣了一下,軒赤指的大概是「那種東西」,但……那明明不是人,他又說不出個鬼字……
「那……那要怎麼形容啊?」小俞一臉茫然的望著他。
軒赤懶得理他,反正這事應該是軒珞會跟他談的,「你覺得睡樓下可以就這樣吧,不過珞沒說可以之前你別進後院。」
「喔。」小俞點點頭,看著軒赤出去,想大概不管多可怕的東西,只要她在店裏就不可以用不禮貌的方法稱呼,小俞默默的記起來,但還是希望別再見到那個……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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