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珞餵飽了小俞和軒赤之後,看看時間也差不多,把樓下留給小俞收拾就爬上樓,才推開房門就感覺到一陣水氣盈滿在房裏,他反手關上房門,轉頭軒應就站在房裏了。
「回來了。」軒珞笑著去把窗也關上。
軒應睨了他一眼,「也就你會指使我去辦事。」
「家裏你最閒嘛。」軒珞好笑的回答,「結果怎麼樣?」
軒應聳聳肩,「見了我都沒散,那份怨氣太重了。」
軒珞大概也想像得到,只嘆了口氣,「你有試著跟她談談嗎?」
「沒讓她魂飛魄散就不錯了,為什麼要談?」軒應瞪了他一眼。
「我就說要自己去的你又不讓。」軒珞無奈的望著他,「這樣解決不了問題啊。」
「這是因果,除了他自己以外,任何人都解決不了的。」軒應抱著手臂說,「你要想解決那個女人,只有讓她魂飛魄散一途,你要想解決那個流浪漢,把他趕走讓他自生自滅就好,但下一世他還是會來找小俞的,他吃了人家的東西,要了人家的命,要還的,你一定要幫他,只是讓他多拖一世的債。」
軒珞像是想說些什麼,最後有些沮喪的坐在床沿,最後是軒應嘆了口氣的坐在他身邊,「不用說我早叫你別留他,現在讓他償命,想要的話下一世再撿回來不就好了。」
軒珞瞪了他一眼,「下一世我都不曉得在哪兒呢。」
軒應停頓了會兒沒回答,軒珞不確定是他也不知道,還是不想說,也或許自己就真沒有下一世了。
「好吧,我再想想辦法好嗎?」軒應也有點無奈的,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嗯。」軒珞看起來終於開心了點,朝他展開個笑容。
軒應伸手攬住他的肩,正想吻上去的時候,軒赤衝了進來,「看見小俞沒有?」
「不是在廚房裏?」軒珞連忙把軒應推開。
「我剛進來的時候店裏就沒人了。」軒赤皺了皺眉,「該不會跑出去了?」
「不是叫你看著了。」軒應瞪了他一眼。
「那你去倒垃圾啊。」軒赤瞪了回去,「垃圾又不能自己消失。」
「我下去看看。」軒珞有時候也覺得很詭異,一隻龍神跟一隻犬神就在他屋裏吵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軒珞在店裏轉了一圈,才看見冰箱上貼了張紙條,小俞字跡看起來比平常潦草的寫著他回去收拾東西,明天早上再過來。
軒珞皺著眉,目光在店裏巡視了一圈,房門是開著的,下午給他的新被套裝了一半扔著,是什麼讓小俞慌忙的就出去了?
「是不是又被什麼給嚇到了?」軒赤也覺得不太對,「我不過去倒個垃圾,五分鐘不到就回來了。」
軒赤原本想問軒珞有沒有聽見小俞在慘叫,但看著軒應站在那裏,他想可能就算小俞尖叫他們也聽不見吧。
「我去看看好了。」軒赤撇撇嘴角的說。
「還是我去好了。」軒珞不放心,轉身想自己出門的時候被軒應給拉了回來。
「不會怎麼樣的,他就算要死也不會死在今天。」軒應翻了翻白眼,「你總得讓他回去收拾東西吧?」
「可是……」軒珞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軒應打斷了他,按著他的肩把他推到後院去,「好了,別跟我爭,你今天還沒澆水,香苓會枯死的。」
「都枯了幾年了……」軒珞撇撇嘴角的小聲說著。
軒應把他推進後院,轉頭望著軒赤,「你見過現任冥主沒有?」
「沒有……應該說他即位之後就沒見過了。」軒赤抱著手臂望向他,「現任的座前使叫何觀,上回送花苗來的那個。」
軒應皺了皺眉大概是在想那是哪號人物,軒赤聳了聳肩的開口,「反正誰都比不上前一個,挑個八面玲瓏的比較好做事。」
也許是提到『前一個』,軒應又沉默了會兒才又抬頭望著軒赤,「事關因果,還是找個冥府的人來解決,你找個冥差給我用,要手上有點權,靈活又不怕惹事的那種,我們試試能不能繞過冥主辦事。」
軒赤猶豫了會兒,聽見軒應說『我們』的感覺還蠻新奇的,他很久沒有聽軒應這麼跟他說話,從他們來到人界開始,他們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狀態,軒應話說得很少,大多數時間只是冷冰冰的不理會除了軒珞以外的任何人,寧願像被囚禁一樣的整天只窩在二樓小小的房間裏,只為了待在這裏跟軒珞在一起。
說實話軒赤也不太懂軒應在想什麼,他一直以為軒應會充滿怨恨,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他無時無刻的防著他會對軒珞下手,但慢慢的幾天過去、幾個月過去、一年過去了,他仍然沒有任何行動是會傷害軒珞的,反而越來越親近他。
後來軒赤來慢慢的懂了,對軒應來說,這個軒珞已經不是軒轅珞了。
而軒應也慢慢的改變,變得像以前那個他尊敬、喜愛的大哥一樣。
尤其最近軒雷回來了,整個和樂融融的狀況就像從前一樣,但軒赤有時候會覺得這像幻覺一樣,等過了百年之後,他們所有的人又會變得如何?
軒赤出神似的沉默了好一陣子,回過神來才看見軒應一直盯著他看,他有點衝動想問他過了百年之後會如何?
問出口前他猶豫了一下,軒應先開了口,語氣意外的溫和,「別想那麼多了,去吧,沒保住那小鬼,珞又要不高興了。」
「喔。」軒赤應了聲,倒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就出去了。
軒應看著他離開,才回身走向後院,靠在門邊看著軒珞蹲在地上澆水,笑著跟盆栽說話。
軒珞看著已經種下去二個多月的枯枝仍然一點動靜也沒有,盆裏仍然散發著充沛的靈氣,連上頭為它擋風遮雨的老榕樹都長得越發茂密,但桃花枝仍然看起來像是枯枝一般立在那裏。
但至少之前種在它身邊的桃花苗已經完全跟它完全融為一體,但也僅只讓它看起來比較沒那麼斑駁而已,仍然就是枯枝一般的樹芽,原本新苗的珍珠色光澤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這算是好還是壞。
軒珞放下灑水器,想伸手碰它又不敢,最後只嘆了口氣的站起來。
「會活的。」軒應只輕聲的開口。「別急。」
「嗯。」軒珞朝他笑笑,給老榕樹們也澆了點水,才收起灑水器走向軒應。「赤呢?」
「我讓他辦點事,晚些就回來了。」軒應拉著他的手,抬手一揮把店裏的燈熄了鐵門也關上。
「別那麼懶,被人看到怎麼辦。」軒珞翻了翻白眼,已經講到懶得講了。
「這不是懶,這就是我生活的方式,我又不是人。」軒應好笑的說著,把軒珞拉上樓。
軒珞現在也比較能體會軒應的感受,也只能無奈的回答,「被看到很麻煩的。」
「不可能的,我不想讓他們看見,他們就看不見。」軒應笑著拉他進房裏,把他按在門邊,「你不覺得已經很久沒有只有我們倆在屋裏了嗎?」
「你是因為這樣才叫赤出去的?」軒珞好笑的抬起手臂攬住他的頸。
「我……」
「咳咳,我不是故意打擾,不過我覺得我們得談談。」
軒珞側頭一看,軒雷笑得有點尷尬的站在門外,他只好又把軒應推開,「怎麼了?」
軒應瞪了軒雷一眼,軒雷只當沒看到的往樓下走,「下樓喝杯茶吧。」
軒珞好笑的扯了扯軒應的衣角,「別耍脾氣,我弄點東西給你吃。」
軒應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他下樓,軒雷泡好了茶,軒珞則去煮第二輪的宵夜給他們倆。
軒雷給他們倆倒了茶,「前幾天小俞說他在屋裏看見東西了,之後幾天你們都沒讓他一個人對吧?」
「嗯,晚上赤都化回原身陪他睡。」軒珞盛了碗粥給他,「吃吧,一邊說。」
「我剛剛回來的時候才見他急急忙忙的衝出去是怎麼了?」軒雷喝了口粥問。
「赤不過離開五分鐘,我跟阿應在樓上,下來的時候他就不見了。」軒珞一臉憂慮,「我們猜可能是又被嚇到了。」
軒雷理解的點點頭,「我今天去了母娘那裏,跟九娘聊了一下。」
軒應撇了撇嘴角,一臉嫌棄的回答,「難怪身上一股煩人的味兒。」
軒珞想笑又不好意思,「這事跟九娘有什麼關係?」
「跟九娘是沒關係,我只是跟她商量一下香苓的事。」軒雷朝後院望了眼,「理論上有園裏土跟桃花淚,加上阿應帶回來的盆,沒有理由兩個月都沒動靜,我跟九娘提了下,她說小俞見到的,有可能是香苓的原身。」
軒珞不解的望著他,「她原身還在的話,何不直接找我們就好,為什麼要嚇小俞?」
軒應皺起眉,沉思了會兒才開口,「是沒辦法吧。」
軒雷點點頭,向軒珞解釋,「我跟軒應都有神籍,香苓若是原身養活了,也就跟一般初成的精怪一樣,經不起見到我們,赤又烈性太重,對她來說就是把神火,而自從那個盆擺進後院後,每株樹精都快成妖了,她只能趁我們還有所有精怪都不注意的時候出沒,小俞是唯一的人類,她能見到的只有他。」
「我也是人啊?」軒珞一臉迷惑,「我又不是妖怪也沒有神籍,為什麼她不能見我?」
軒雷猶豫了會兒朝軒應望了一眼,軒應伸手指指他的手腕,語氣溫和的開口,「因為這個。」
軒珞怔了一下,低頭望去,他手腕上還戴著那個拔不下來的玉鐲。
「那東西是軒轅的,你戴著它,對任何精怪來說,你就是軒轅。」軒應的語氣也有點無奈。
軒珞皺起眉,抬起手腕。「我可以打碎它嗎?」
「打得碎我早打碎了。」軒應握住他的手按回他腿上,輕聲開口,「沒事的,也不過就是隻鐲子,香苓原身要真活了,多的是方法養到能出來見我們。」
軒珞歪著頭想了想,「那小俞怕什麼?我曾奶奶長得和藹可親的優雅老太太,他嚇成這樣?」
軒雷好笑的回答,「我想香苓的原身要養活了,肯定就像個十來歲的少女,不會是老太太的。」
軒珞一聽有些失望,「不會像原來一樣了嗎?」
軒應笑著,「你想要的話,她要化成一百八十歲都沒問題。」
軒珞想想又搖搖頭,如果她能變年輕的話,他也不好叫一個女孩為了他的期望變成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只是他一時之間還真不曉得該怎麼調適跟面對香苓。
「那要怎麼才能把她的真身養到可以見我們?」軒珞想想又抬起頭來望著他們。
軒雷和軒應對望了一眼,軒應回答,「那要先看她有什麼狀況,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她沒辦法解決才會找上小俞。」
「說來這孩子怎麼膽子這麼小,以前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到處闖,誰餵什麼都吃,長沒幾兩肉就敢撲上去咬九尾妖狐的腿,怎地現在膽小成這樣?」軒雷笑著搖搖頭。
軒珞覺得有點新鮮,他可以模糊的『記得』關於小俞的事,但卻不清楚那麼多的細節。
「小俞當時也跟著我……你們一起……雲遊四海嗎?」軒珞想半天才找出合適的詞來用。
軒應被那個雲遊四海給逗笑了,「是香苓撿來的。」
「是啊,當時才一丁點兒大,跟隻乳豬差不多。」軒雷也好笑的說著,「本來快餓死了,沒幾天就被香苓養得肥嫩嫩的,整天就跟在你跟香苓身後等吃的。」
「他的貪吃真是天生的。」軒珞笑了起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小俞的時候,他就在自己的腦海之中看見那隻圓滾滾的小饕餮,用著牠短短小小的腿一蹦一跳地跟在身後的模樣。
軒珞當時沒說什麼,但當那孩子連續七天來吃遍所有能點的食物,睜著閃亮亮的眼睛問他需不需要店員的時候,他實在沒辦法拒絕那孩子,這就這麼把他留到現在。
軒珞想笑,但想起小俞就想起他即將遇到的因果,最後只輕嘆了口氣。
「我讓赤去下頭找個人幫忙了,會解決的,別擔心。」軒應溫聲開口。
軒雷望著他們,像是想說些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的喝他的粥。
「嗯。」軒珞朝軒應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的起身收拾,心裏想著等明天小俞回來要跟他談談才行。
軒珞想想又苦笑了起來,以小俞這點膽子,怕是很難讓他鼓起勇氣去跟香苓說話。
也許來做些餡餅吧……還是烤個蛋糕?
軒珞想也許弄些好吃的給他,會讓他增加點勇氣也不一定,也只有食物能讓他勇往直前的什麼都不怕。
軒珞笑著搖搖頭,決定明天要來弄點嶄新的玩意兒給小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