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16|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與我同罪》22

沈伽唯是次日傍晚從外地返家的。
路上多耽擱了一點兒時間。只因他半途臨時起意,讓司機把車暫泊在商城地庫裡。
禮輕情意重這檔子事,沈伽唯從來沒想過。
他出手闊綽,對象不分男女,不分貴賤,他統統一視同仁。雖說姜然在沈家是一種特殊的存在,但他依然鉚足了十二萬分的誠意。
這從側面體現了他的仁慈與大度,他可不是狗眼看人低的傢伙。
摸著良心講,沈伽唯昨天確實挺高興的。
得知姜然的作品成功入圍,他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生出了一種老父親的自豪與欣慰。
他和弟弟白天黑夜辛勤灌溉的小白菜,在泱泱藝術之國裡茁壯成長,如今有了出息,居然都能去大洋彼岸參展了。足見他倆的錢沒白花,樁也沒白打。
然而高興歸高興,他並沒有像蘇敬那樣傻呵呵地四處張羅。
大少爺頭上的皇冠挺重,他從小戴到大,那份傲慢深入骨髓,他和姓蘇的野種必須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送花之類的蠢事就免了。他忙得要死,也沒那閒工夫。沈伽唯左思右想,決定在當天出城前給姜然寫一張卡片聊表心意。
沒承想,筆和紙都攤在桌上了,他竟猶猶豫豫地落不下筆。
第一個遇到的難題就是稱謂。應該用姜然,小然,還是......
緊接著,第二個難題便接踵而來。正文主體走什麼路線比較好呢,開門見山亦或是溫情委婉?
沈伽唯單手支著下巴,不斷地將鋼筆尖往稿紙上敲。
字太多,未免顯得矯情。字太少,他又怕姜然誤會自己不夠高興。
嗒!
他猛地把筆尖戳在紙面上。
話說姜姑娘這些年在他身邊受的打擊還少嗎,她不是照樣堅持住了。都說極致的藝術往往賦有悲劇色彩,搞不好,她如今的成就還是被他倆活活鞭策出來的。
可想而知,在經歷了一番沉痛的自我心理輔導後,沈伽唯留給姜然的最終成品是相當敷衍的。
◆◆◆
彼時他坐在汽車後座,降下了車窗,再用兩根手指夾著它遞到她手裡。
東西倒是遞過去了,但沈伽唯不喜歡姜然的表情。
她這個死了舅舅的臉色是怎麼回事。小然應該懂得感恩,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寫這幾個字,已經是對她莫大的恩賜了。
「想要什麼禮物嗎?」
沈伽唯用手帕捂住嘴咳了一聲,悠悠地盯著她瞧。
「不想。」
「...... 不必跟我客氣,買什麼都可以。」
「我什麼也不想要。」
「只要這張卡?」
「嗯,卡就夠了。謝謝。」
的確是夠了。
謝天謝地,他老人家眼神還算通透,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蘇敬。陰沉的四眼男捧著白玫瑰,像個黑騎士一般沉默不語。
按照那小子的暴脾氣,有了花,自然有晚餐,然後......
然後他一定會鑿穿她的。
沈伽唯重新升起車窗,他敲了敲司機的椅背,讓對方趕緊踩油門滾蛋。
那一刻,他忽然後悔地想死,覺得自己連這張卡都不該寫。
◆◆◆
而他肯定也沒料到,紙短情長的它竟成了某種了不得的罪證,讓蘇敬在暗地裡恨得死去活來。沈伽唯對姜然昨晚的經歷一無所知,他更不曉得她已經在蘇敬的授意下,把卡片銷毀了。
是夜,當他提著精品店紙袋走進客廳時,一張毫無破綻的假面竟差點兒沒掛住。
那可真是一幅不容他插手的花好月圓之景。
蘇敬懶洋洋地攬著美人的肩,窩在沙發裡看一部黑白老電影。她長髮半遮面,一動不動的,已經歪進他懷裡睡熟了。
沈伽唯抿著嘴假裝環顧四周,下意識地把紙袋挪到了身後。
姜然背上披了一件蘇敬的羊毛衫,側臉緊貼他的胸膛,輕淺地呼吸著。
在那樣昏暗的場景下,沈伽唯看到她的手。
比他矮了十五公分的她很瘦,骨架和手型都特別小。十指芊芊的,修剪齊整,一般不塗指甲油,就那麼乾乾淨淨地裸著。
它被蘇敬輕鬆地握在掌心裡,莫名有種鶼鰈情深的家常味道。
沈伽唯鬆手扔了紙袋,走到弟弟身邊呼通一聲坐下了。
「袋子裡的東西是買給她的?」
「不是。」
沈伽唯堅決地矢口否認。他兩眼盯著電視,突然把右手抄進她的裙擺裡摸了一把。他的手很涼,嚇得姜然頓時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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